段曦宁还是不太相信他这没怎么喝过酒的人,竟然喝了一坛子都没事,只以为他酒劲上头得慢,又试了试他。
见他依旧没事人似的,这才放他回去。
看外面天黑了,便命素筠派了个内侍为沈渊掌灯。
漫天飞雪终于停了,皑皑白雪映衬着天地都明亮许多。
沈渊不疾不徐地走着,看着满眼雪白,只觉得天地茫茫,不知何处是归途。
回想着她的话,觉着有几分道理,总要对得起一样。
可是他能对得起谁呢?
回到承明殿时,空青正守在门口,见他终于回来,稍稍松了口气,急忙上前:“公子,你可算回来了!”
听送他回来的内侍说他喝了酒,空青给了那内侍赏钱道了谢,赶紧上前扶住他。
沈渊神智清明得很,抽回胳膊就朝殿内走去:“空青,不用扶我,我没事。”
“公子,你哪里难不难受?”
空青担心地问,“可用了饭了?奴婢去给你煮醒酒汤和清粥来。”
沈渊赶紧抬手制止:“不用麻烦,给我倒杯热茶就好。”
空青赶紧照做,还不忘念叨他:“公子,你身子不好,怎么能饮酒呢?”
“空青,我在习武,又有太医一直调理,或许比你要康健。”
沈渊接过热茶一饮而尽,一板一眼道,“习武还是有好处的。”
“好好好。”
空青无奈应和。
纵使他说没事,空青还是摸了摸他的额头,见一切如常,才松了口气,侍候他沐浴更衣之后歇下。
沈渊酒后的梦混乱得很,一会儿是一片混战、掠民为粮的血腥乱世,一会儿是繁花锦绣、八方来朝的盛世,一会儿看到段曦宁于原上纵马飞驰,一会儿又看到她在浴血奋战。
而后,他看到一支利箭指向了马背上的段曦宁,直冲命门。
他想要喊她躲开,想要冲上前去拉开她,却动也动不了,喊也喊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支利箭没入她的后心。
到最后,他只看到她回头,眸中满是不可思议。
“不要!”
这两个字鲠在他喉间,将他从梦中惊醒。
睁开眼时他还惊魂未定,不知今夕何夕。
明月珠柔和的光渐渐抚平了他的惊悸,让他心安了许多,稍稍松了一口气。
再回想方才的梦,却只有个模糊的印象,朦朦胧胧的,如雾里看花,再没有梦中那种身临其境之感了。
天色虽早,他却再也难以入眠,起身拿起书卷想要看会儿书打发时间,却心烦意乱看不进去,在脑海中胡思乱想,想兄长的信,想段曦宁说过的话。
兄长对他关怀有加,如兄如父,是他最亲的人,手足之情最是难以割舍。
更何况,那是他的故国,无论如何他都在那里出生长大,受那里的百姓衣食供奉。
他不能做弃国弃家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