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要把他从身边调开,不然身边处处是他的影子,根本就忘不掉。
秦政又躺回去,辗转反侧一阵,终究还是睡不着。
待午间的时间都发呆过去,有人来报,说一位叫李斯的人求见。
这个名字很是熟悉,秦政回想了一下,记起来是吕不韦要安排与自己见面的人。
先前他只以为,是吕不韦想借去崇苏随便说的一个人,那之后也就没把这会面放心上,没想到如今还是找了上来。
既然来,应是吕不韦安排的,现在没有与他撕破脸,还是不要拒见为好,想着,秦政道:“将他召来。”
封官[修]
李斯进来后,先行了礼,秦政颔首,示意他起身。
方在一旁站定,李斯就见了那摊开的地图,道:“大王在看当前形势?”
秦政不想说废话,把方才问崇苏的话又原样问了他一遍。
李斯今日面见,本就是来进言献策的,当即道:“臣以为,应当由近及远,逐个击破。”
这秦政也知道,但他显然话没说完,秦政示意他继续。
“其先灭韩,”
李斯于是接道:“是为恐慑他国之势,其后灭赵,届时秦军东出,需得稳住周遭魏楚局势,以免当年信陵君救赵之计再现。较远的燕齐,则与其交好,纲成君如今在燕,恰好能代表秦国与其交好。”
“灭去赵后,北上继而灭燕,此时秦军北上,需谨防他国背后突袭,那时必需确保他国不攻秦。”
此人和他想的倒是差不多,秦政好整以暇,听了这样多,却只回寥寥几字:“如何确保?”
在心中存了良久的计策推出,李斯见秦政好似来了兴趣,一时滔滔不绝,道:“首先派臣子游说,以防各国联合攻秦。而后,重金贿赂各国权臣,乱其纲政,从其内部制乱,使其没有余力北上。”
说完,又停下,看秦政赞同与否。
秦政没做任何表示,只点头示意他继续。
李斯于是又道:“灭燕后,便南下攻魏楚,若其纲政已乱,那再好不过,若其未乱,也可乘胜先攻一国,借由新占地所得,稍作休整,再攻另一国。”
“至于近年来避开天下争端的齐国,若扫平五国期间,其未有动作,则稳其朝堂,先行攻占他国。如此一来,最后五国尽灭,齐国也不能生事。若有,也不必担心,臣以为,齐国至多在秦攻魏楚之时发难,届时可以离间三国,逐一击破。”
这倒是一个完整的计划,不仅仅延续了秦国一贯以来的远交近攻策略,又在其上搭建框架,填充了各阶段的大致做法。
没想到为了敷衍吕不韦而见的一个人,还会有这样意外的收获,见对面还等着他的回答,秦政并未继续沉默,但也没表态,而是道:“其中构想,还是粗糙了些,可有具体?”
李斯却道:“臣以为,具体还是要看战时局势。”
也确实有理,秦政又问:“那如今形势,首先该做些什么?”
李斯听闻了他今日在王龁葬礼上所说,猜他是要起战,并且不是与韩这样的小战,于是道:“可以如今就开始做的,莫过于离间他国。”
离间他国,以免起战之时他们群起而攻之,秦政听出了他的意思,道:“寡人知道了。”
李斯左等右等,没等来他一句认可的话,干脆直言道:“大王觉得此计如何?”
他这样问,就是在问秦政采纳与否了。
秦政想要起战,与一国交战期间就确实要确保他国不生事,虽觉得他是可用之才,可他终归是吕党的人,秦政暂时没有表现出太多赞赏,道:“寡人会考虑。”
“谢大王。”
李斯行了个拱手礼。
至此,李斯觉得自己应是该退下了,可此次会见,都未得秦王一句赏识之言,也未得到明确的采纳之意,还是心有不甘。
走前,又说了一番谏言:“自孝公来,周天子渐衰,连年征战,诸位国君把握乱世时机,才促使秦国强大。如今秦国国力强盛,大王贤德,统天下对于大王来说就如扫落灶上尘。成大事者,无一不注重时机,臣恳请大王,切莫错过这一良机。”
这一番话句句肺腑,又将他连连夸赞,秦政看出此人确实有成大事之心,同时也看出,他很想留在高位者身旁,以求得往高处行的机会。
秦政的目光终于落到了他身上,心中盘算着此人的利用价值。
最后,他问:“你出身何国?如今又从何职?”
李斯深知方才的话为他挽留到了时间,也正式敲响了他入秦王旗下的门,赶忙道:“臣为楚国上蔡生人,是为郎官,从于相邦门下。”
秦政又问:“若有岔路横于前,非明即暗,选路而行,你选何路?”
话间意思是,如今两势力之争,是要继续在吕不韦门下,还是投诚他,李斯没有丝毫犹豫:“臣一向选易行之路,自是明路。”
“好。”
秦政心中轻笑了声,此人倒是很会顺势而行。
即是如此,他不再犹豫,道:“郎官李斯贵有远识,特封长史,即日便行。”
李斯闻言,激动朝他长揖,道:“谢大王!”
“只是明路虽易行,”
秦政并没有被他的神色所带动,道:“但若要选此路,也不是无需准备,想行便行啊。”
既然要投诚,那就得拿出诚意,秦政可以仅凭一句话为其升官,日后也能削其官职。
至于怎样拿出诚意,就是李斯自己要考虑的事了。
李斯不是什么不明事理之人,秦政不担心他听不懂自己话中意思,果然,李斯即刻接道:“臣明白,还请大王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