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璃不似在秀红院那般浓妆艳抹,也不似在秀红院那些身穿一袭夺目粉裳,她静静地坐在船头笑着,青丝编成双股辫子,软软地垂在双肩。
江知缇望着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只会哭。
说什么呢?
说对不起,我没能救她,她还是死了。
还是说,你不应该推我下来的,我活着没有什么意义。
说好的要回家却还是身死他乡,活下来的却是她这样一个不知去向的人。
……
待到睁眼,又是乌黑的房顶。
江知缇只觉双目刺痛。
身上的伤似乎被细致地包扎起来,她瘸了的腿也被包扎着,层层叠叠。
身上穿的是干净的布衣,一阵陌生的柔软,她的头发在她起身时,如同瀑布顺着双肩倾泄而下。
昔日师父,再见道尊
江知缇有些怔然,看着自己身下的乌黑如瀑。
她揉了揉眼睛,抬手,发现手上的冻疮与新痕旧疤也没有了。
恍如隔梦,江知缇用手将垂落在自己身侧的青丝托起,有些许的沉甸甸。
有人推门而入,是一个素白衣裳的小身影。
“你醒了?”
门外站着约摸九,十岁数的男童,梳着髻子,中间横插一根木簪,木簪两侧带一方素布。
男童端着药碗,放在桌子上。
江知缇看着他好半晌才抬手打起手势,想要询问——
“你可以说话了,道尊为你疗过伤。”
男童摇摇头。
“只不过你的腿伤势过重且过了最好的治疗时候,恢复起来要慢一些。”
男童声音清朗,将药碗放凉一会后端过来给她。
江知缇端详他手中的药碗,迟迟不敢伸手去接。
“这是固本培元的药汤。”
男童道。
江知缇:“……”
江知缇:“你们……是谁?”
声音沙哑,有些许断。
“山中野客,也是寻天问道之者。”
男童似乎很喜欢她这般问,急忙端了端嗓音,故作老成地道。
江知缇:“……”
江知缇笑了一下。
“怎么连你也笑我,明明道尊也是那样讲的。”
男童陡然有些失落。
江知缇摇摇头,随后接过了他手中的药碗,将药汤一饮而尽。
“吃这个!”
男童见她一口气喝完汤药,急忙从怀里掏出一小包物什。
江知缇:“?”
“我也不清楚,但这个是道尊说的。”
男童将那一小包物什放入她怀里,拿过她的药碗后便出去,带上了门。
窗外有雪簌簌,江知缇捏着油纸小包,蓦然想起陷入黑暗前所望见的那双千山霜雪眸。
道尊……?
方才那男童如是唤道。
她将这二字默念一遍后,垂眸,打开了油纸小包。
指尖微怔。
油纸里包的是几块饴糖,饴糖表面粘着炒得微微黄的白芝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