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叔容取走卧室墙上的那张特殊的照片,仔细地?端详——婴孩的皮肤发白,很瘦,奄奄一息,是将死之兆。这张照片是阿玲拍的吗?她?那时?是什么心情?愧疚不忍?还是兴奋得意?难以控制,拍下照片以作?纪念?
看不出?婴鬼的死亡方法,身上没有外伤,淤青也无。
可能饿死,也可能病死。
周叔容仔细得看上许久,移开照片,看向睡得小?呼噜出?来的婴鬼。
沉默了一会儿,他拍了拍婴鬼的小?胳膊,轻声道:“加油啊。明天见到?爸爸,一定要多抱抱他,他一定很想你的。”
今晚的月亮很尖很冷,冷冷俯视大地?上张灯结彩的城镇。
晚上的路比白天更加畅通,行人车辆都没那么多。不到?一个半小?时?,车子便?已经驶进小?区,停在楼下。
秦烟一直打起?精神,不让自己睡过去,怕睡得太多,晚上没有睡意?。他对司机说谢谢,打开车门?下去。
周叔容在八楼,听不到?楼下车辆的动静,但?冥冥之中,心念一动,他默契地?往楼下看。
楼下有一盏昏黄的灯,只照出?车子和人的轮廓,连那人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他都难以分辨。但?他知道,那是秦烟。
他没发觉,自己的嘴角已经翘上去了。
他提着一袋垃圾,去赶一个巧遇。
电梯还没有维修好,上下楼只剩一条路,一人下楼丢垃圾,一人上楼回家?休息,实实在在的碰巧呀。
他们在三楼相?遇了。
楼道的灯也是黄黄的,偶尔会一闪一闪。
秦烟坐车很累,垂着眼,只盯着脚下的阶梯,忽然间看到?一双女人的脚,他抬起?头来,有点愕然。
“阿玲小?姐——”
“秦先生。”
阿玲眯眼笑道,“这么晚才回家?,幼儿园也会加班吗?”
秦烟本?来想避开继续上楼的脚步停住了,没办法装聋作?哑,他回答:
“不,我去了朋友家?做客。”
“哦——在陌生的城市里打拼,有朋友真好。”
秦烟听她?如此感叹,仿佛她?自己没有朋友,很羡慕似的。还有一点错觉,仿佛她?想交他这个朋友。
秦烟动了动唇,他虽然表面温和可亲,实际骨子里很疏离。这个奇怪的女人,他对她?有探究,却不大想接近。
因为他内心在抵触。
她?的一颦一笑让他熟悉得惊心动魄,可他不愿意?在她?身上寻找属于周叔容的痕迹。
这会让他想到?——阿玲和周叔容如此相?像,他们从前是否有过一段故事?
秦烟重重看她?一眼。
她?身上那么冷,闻不到?一点气味。好像不是一个活人。
而且,他感到?她?在故意?接近。手中提着一袋垃圾下楼是很拙劣的借口,她?住八楼,有必要为扔一袋垃圾上下八楼吗?明天出?行的时?候顺手扔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