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扶楹偷瞟了眼身后说话的男子,看他衣袍上绣着三爪金龙,是二皇子,陆凌澈。
陆凌澈长得高,苏扶楹跪着,本该瞧不见他的模样。
可这人,偏偏喜欢俯视着打量人。
他双眸深邃,五官分明,眼尾微微上挑,薄唇总是带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浑身上下都透着股身为皇子的傲气。
与轮椅上的陆凌云相比,气质大相径庭。
一个好似天边的云,瞧着柔和,实则高不可攀;另一个看着不温不热,拒人于千里之外,实则如沐春风,平易近人。
苏扶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把头埋得更低了。
“大哥,没想到今日还能遇到这样的喜事,你性子慢热,我瞧着这小丫头性子与你相补,何必要杀了,收了当个通房养着不就可以了?”
陆凌澈说得无所谓,在他看来收丫鬟当通房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陆凌云微不可察地凝眉,狐疑地看着陆凌澈。
平日里这人也不见他来东宫,怎么今日刚好出事,他就来了?
还不等陆凌云发问,屋子里已经响起抽泣声。
宋晚眼眶通红,泪水汪汪地望着他,扶着心口,手中的帕子早就被泪水浸湿。
“太子殿下,扶楹是我的贴身婢女,我待她如亲生姊妹,你怎么能轻薄她!”
这话一出,陆凌云再迟钝也回过味了。
亏他刚刚还想给这丫鬟一个解释的机会,原来她们主仆是冲着退婚而来。
原先看向苏扶楹还算平静的眸子,此刻也染上几分厌恶。
苏扶楹被瞧得心急,她好想开口解释,大喊:没有轻薄,是她要爬床!是她想进东宫!别把污水泼到太子身上!
可现在宋晚半拥着她,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显然不是辩解说话的好时机。
说不定没把陆凌云哄好,还惹恼了宋晚,回头落个叛主的名声,她就死定了。
陆凌云搭在扶手上的手掌骤然收紧,下颌紧绷,沉声道:“宋姑娘,依你看,孤当如何处置你这婢女?”
女子眼眶的泪控制地极好,大颗地挂在眼尾,欲掉不掉,楚楚可怜。
颤着声哽咽道:“臣女一介女流,哪里拿的定主意?不如把此事禀报给皇后娘娘,让她做决定吧。”
太子轻薄准太子妃婢女,这话若是传到皇后耳中,宋家也定然知晓。
丞相最不喜好色之徒,一来太子名声受辱,失去丞相一派助力;二来,和宋家的亲事也自然而然吹了。
自己担了受委屈的名声,还让皇家欠她宋家一个人情,宋晚打得一手好算盘。
苏扶楹心中冷笑,可怜原身真心实意地对待宋晚,却只不过是她手中的一颗棋子。
耽误了太子继位的大事,原身在东宫的日子又能好过到哪里去?
上辈子原身虽然成为了太子的妾室,却并不受太子喜爱,甚至十分厌恶,她在东宫的地位连个洒扫奴婢都比不上。
谁都可以打她骂她,每日送来的饭全都是馊的,冬日别说炭火,连床棉被都没有,还没有等到太子登上皇位,她就死在冬夜。
因为住得院落偏远,死了都没人知晓,她的尸骨被院中的野狗啃咬,等到被发现的时候早就成了一地碎渣。
苏扶楹回想着那段可怕的回忆,身子止不住地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