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老四还没反应过来,贾老太便噌的一下从炕上蹦下来,一把拉开屋门。
“娘。”
王素芬站在门外,正在弯腰捡一张板凳。
“家里板凳不够用,我从隔壁钱家借来的。”
贾老太撇了撇嘴:“咋不去别人家借?钱家穷,板凳可不结实。”
王素芬把板凳重新摆好,朝屋里看了一眼。
贾老四正站在炕边,因为刚刚跟贾老太密谋分家产的事,还有些心虚,不敢看王素芬的眼睛。
“娘,我恍惚听着,莲儿把你的棺材拉出去卖了?啥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贾老太怔了怔:“啊,这个啊……啥时候的事,你就别管了,她现在还没卖呢,不过以后肯定会卖,我算看明白了,莲儿就是个白眼狼,她那颗心都捂不热的。”
怕西屋的贾秀莲听见,贾老太就要关门:“我和老四再说两句话,你出去忙吧。”
“娘,你们说啥话呢,我也听听。”
王素芬不由分说挤了进来。
她一进屋,贾老太母子俩就不知道要说啥好,只能大眼瞪小眼。
“是说想要提前把家里的东西分一分吧。”
王素芬话音才落,贾老四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素芬啊,你别生气,咱娘是这么说过,可我没答应!”
“贾老四!”
贾老太气得直咬牙,不停地拿眼瞪贾老四。
“亏你在外头还是个有头有脸的汉子呢,咱这秀水镇上的粮铺商铺,见了你还得喊一声贾老爷,你在家怎么就是一个怂包!男人跪天跪地跪父母,谁许你跪你婆娘了!”
贾老四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他也不想跪,可他怕王素芬生气啊。
“素芬,我知道你心疼莲儿,但咱娘说得对,莲儿将来是要做大官太太的,咱们桃儿可就只是个平民老百姓,没有地傍身,光靠两个铺子,那日子过得可不安稳,要不,给桃儿二十亩地?剩下的给莲儿,你看行不行?”
王素芬回头看了贾老太一眼。
这一眼叫贾老太心里头直发毛。
“王素芬,你这么看着我是什么意思?虽说这些年,家里的钥匙是你管着的,可我是你娘!只要我还在一天,这家里的事情,我说了就算!你要是不服气,那你就去里正那儿告状去!”
她往炕上一躺,刚要撒泼打滚儿,就听见王素芬悠悠地道:“我也觉得娘说的有道理,就按照娘说的办吧,老四,咱们去水头镇过继嗣子,就赶在清明节前回来,正好祭祖的时候跟祖宗说一声,祭完祖,就去里正那儿立文书,把家里的东西都算做桃儿的陪嫁,先别声张,咱俩临撒手咽气之前,再跟桃儿说。”
这回轮到母子俩瞪眼了。
贾老太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猛地坐起来,一把抓住了王素芬:“王素芬,你不是在说反话吧?你从前那么疼莲儿,怎么忽然之间就不疼她了?”
王素芬笑道:“娘,你不也是最疼莲儿吗?一夜之间好似变了个人一样,把莲儿当根草,却把桃儿当个宝,我真是怎么想都想不通,娘,你说这是为啥啊?”
贾老太老脸一红,张着大嘴啊啊了几声,才指着贾老四道:“我是为了老四!莲儿把我给气坏了,能花十八两银子给徐相公买喜服,却不肯花几文钱给老四买个包子吃,这种白眼狼,还要她干啥!”
王素芬点点头:“我也是为了老四,打从正月起,莲儿就三番两次诅咒老四早死,我就渐渐寒了心,她既然已经嫁出去了,那便不是咱们贾家的人,将来她是做大官儿太太也罢,是做贵人娘娘也好,都跟咱们贾家没关系,娘,你说呢?”
贾老太自然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