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陈涛后,楼清又忙活了小半个时辰,邱尚估计回家去睡了一觉,再见他时,颧骨凸出的脸上还带着刚醒来的朦胧睡意。
楼清披上斗篷,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随着邱尚走出了书房。
此时风雪已停,放眼望去皆是一片白茫,着实冻人的很,仿佛呵口气都能结成冰。
两人一路无语出了学院,看见老仆站在马车旁,目光正望向前方。
楼清锁了院门,踩着凳子上了马车,随手将老仆也牵了进来:“外边冷,你在里边坐。”
老仆本想随着邱尚坐在车辕,被楼清这一拉,没法子只好弯身坐进马车。
马车缓缓行驶,摇摇晃晃间,楼清心思飞得老远。
本来离家多年,许多事早已压在脑海深处,若是无事,定然不会翻起,可今日陈涛一句话,将他多年的艰辛轻易瓦解。
就好像是炮仗,被火星子点着了,炸在楼清心窝里,使他全身不舒服。
老仆目光四注,不经意看见楼清发呆,想了想,问道:“先生有心事?”
老仆的声音就像一把扫帚,扫开了灰,楼清收回心神,勉强露出笑:“让你回山寨过年,委屈你了。”
老仆不疑有他,笑道:“先生错了,长风山寨可是个好地方。”
楼清这才想起老仆曾夸赞过季长风,对长风山寨的态度也不同一般县民,再则自从清行书院借用长风山寨的校场后,县民与长风山寨的关系有所改善,早已不能同日而语。
楼清道:“老仆,我想你留在山寨,你早已是我的亲人,我想你在身边颐养天年,随时能照顾你,也不想你再辛苦。”
初见楼清时,他刚十六,老仆之所以答应留下来照顾他,一是他跟他那早逝的儿子相同年纪,二是正如楼清所说,早已将对方视作亲人。
老仆道:“先生是嫌我老?手脚不够灵活了?”
楼清面露急促:“我你误会我了。”
看他这憨厚反应,老仆笑了:“我又怎会误会先生?老仆是心中高兴。”
“那你那你同意了?”
“先不说书院日后怎样,就单说你现在要我留在长风山寨,你无须问过寨主意见?”
楼清乐的露齿笑:“他一般都听我的。”
难道英明神武的季寨主已经被楼先生吃定了?老仆想到那个人,不由得也笑了。
欢乐从车厢流露到邱尚身上,将他二人对话听了个完全的邱尚插话道:“老仆你放心,寨主定然不会拒绝。”
老仆乐的直笑,楼清却渐渐收敛了笑意,他默默地想了会,起身走了出去,掀开车帘,才知他们已上山。
邱尚道:“老师怎出来了?外边冷得紧。”
“无碍,我受得住。”
话说得漂亮,可楼清却缩成了一团。
邱尚道:“若是受寒了,寨主该担心。”
楼清忽然道:“正月十六尚学就得启程进京。”
邱尚抓着马缰的手一僵,好似寒冰封住,连嘴唇的扯动都变得困难:“你告诉我,他该不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