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望舒觉得很疼。
仿佛身体是泥土,灵魂是大树,大树被硬生生从泥土里拔出来,连着血带着肉,痛极了。
她的脑子也疼,好像有无数根针扎进去,慢慢搅动,把脑浆搅成了一团浆糊。
搅烂的脑浆子里飞出数不清的零碎画面,晃晃悠悠从她眼前飘过去,可偏偏一个都抓不住。
她似乎想起了一些东西,又因为太痛,在下一个瞬间就忘光了。
一个小女孩轻轻抱住她,冰凉的手抚过她的额头,她终于觉得稍微好了一点儿。
江望舒努力睁开眼睛,那个长发小女孩对她微笑,声音清灵灵的:“再撑一撑,很快就没事了。”
江望舒便安心地闭上眼,彻底沉入一片无垠的黑暗中。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可惜醒来的时候,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病房里,母亲和江屿围在床边,脸色看起来都不太好。
江望舒努力撑起一个笑容,可惜配着医院里素净的床单枕套,看起来越发惨淡。
楚媛弯下腰,轻柔地抚摸着女儿的长发,柔声哄着:“不要害怕,肯定没事的,你现在哪里不舒服?我去跟医生说。”
江望舒摇摇头:“我好多了。”
寒冷和疼痛其实依然在持续,但是更和缓,更悠长,就像是一条藏在地下的水流,温柔的包裹住她。
与此同时,死亡也在悄然降临。
江望舒现在其实很平静。
可能是因为提前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事到临头,她也没觉得多害怕。
她其实更怕痛,但是持续时间久了,其实也习惯了。
她努力伸出手,抱了抱楚媛,很认真的说:“妈妈,能当你的女儿,我觉得特别幸运。”
楚媛一下哽咽起来,轻轻拍了一下女儿的胳膊:“别说傻话,你很快就会好的。”
江望舒“嗯”
了一声,很乖巧。
楚媛又去和医生问检查结果的事了,留下江屿陪着望舒。
临出门前,她还严肃的看了儿子一眼,江屿只是垂下眼睑,伸出手,握住江望舒的。
掌心里的手又小又软,冰凉彻骨,捂了很久都热不起来。
楚媛叹口气,到底没说什么,先出去了。
江望舒感觉手心一阵发暖,可马上又想起江屿刚才说的话。
她还是觉得伤心,可是脑子还轰隆隆的发木,又一阵倦怠。
“哥,我……”
她刚准备说话,江屿突然一下抱住她,脸挨着脸,头发丝碰着头发丝。
他身上暖烘烘的,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