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幅画卷。
夜色中缓缓展开,有风花雪月流转其间。
本是圣洁不容侵犯般的瑰丽。
可是在发烫的温度,在生命的律动与起伏间,画卷自甘沉沦于人间烟火,勾世人踏入危险的极乐之境。
在那里,无人能逃脱。
江恬自小学习钢琴,还未执过画笔。
可她无师自通般,很快领悟了其间共通的奥义。
手下分明不是黑白琴键,而是更生动热烈的雪白与嫣红。
拨弄间,那画卷虽没有琴弦,却轻轻颤动,发出悠长的叹息。
此间,画卷上的风花雪月也在叹息中涌动。
风吹得朦胧缥缈,于是娇艳的花忍不住摇曳战栗,开得愈盛。
白雪细腻,明月高悬。
轻踏而过,总会不慎落下印迹。
雪夜分明严寒,江恬却觉得四肢百骸奔涌着热意,让她几乎快承受不住。
须得寻缓解之地。
她顺着潺潺的水流,终于寻到一处曲径,应是直通幽处人家。
却徘徊片刻,不得要领。
幽处主人早便发现她。
等了半晌,已经等得难耐,却久未等来访客。
抬眸见她无措,不由得诧异。
“你不是第一次来,为何彷徨至此?”
她睁着一双含雾的水眸凝视着江恬,此人站在雪色间,美得出尘,眉目灵动,看起来天资聪颖。
以前见她,这人也总是游刃有余,仿佛世间宽阔,上天入地,四处皆是无人之境。
今日竟难得显出几分笨拙。
江恬动作一顿,微抿了下唇,神情仍是从容自若:“我确实是第一次来。”
见主人欲言又止,诧异地看她,江恬接着道:“今日无论是作画,还是前来拜访都前所未有。”
“那日我分明邀请过你。”
主人似是难以置信,又因江恬有点生涩的访问而忍不住轻颤。
寒冷雪夜里,祁蒲之喘息间呼出的气微灼,燎得江恬眼尾泛红。
她向来镇定,可此时不免急迫。
于是问:“可否尽地主之谊”
寻人收留,哪有主动要求主人热情待客的道理。
江恬不是不知世事的人,但她知道,此刻急的不止是她。
“你”
祁蒲之看着这人,觉得她要收留的或许不是眼前看似冰清玉洁的天女。
那天女身后,应是有一只大狼尾巴在悄悄摇摆的。
很可能来者不善。
在处处危险的境地里,她绝不该对这种人心软,收留她或许只是引狼入室。
然而那人站在漫无边际的皑皑白雪间,月华流照,眼眸清澈纯粹至极。
眉目间清浅的笑意,美得勾魂摄魄,涤荡着祁蒲之久居此处、空寂牵萦的心。
她想,没有人能拒绝这个人。因此她的妥协实在情有可原。
于是祁蒲之伸出手,牵住江恬的。
引领她,来到自己的隐秘栖居之地。
许以温室,递来热茶。给这个经受天寒地冻的来访者以无边的暖意。
可是,祁蒲之很快发现,这并不是行善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