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受伤的兽彼此治愈。
对于程殊来说,这是十几年来最为放松的时刻。
仅一瞬,就让他溃不成军。
他抚摸着洛萨突出的蝴蝶骨,试图撩起嘴角:“塞巴斯蒂安很好,他没有痛苦过。”
即便是一直都在痛苦,每分每秒,哪怕现在。
即便被架在烈火上炙烤并不好受,要无数次在两条摆满人命的火车轨上做抉择。
但洛萨理解了他,也许只有一瞬间,可是短暂的灵魂共鸣抚慰了他一切痛苦。
黑暗里的踽踽独行枯燥无比,他浑浊的世界里偶然闯入了一只漂亮的蝴蝶。
她脆弱,却努力地向上扇着翅膀。
起初程殊并不在意,但后来的种种让他的目光再也无法挪开。
他羡慕它,也想保护它。
于是愿意为了那个微末的承诺给蝴蝶铺好所有路。
他没有的她得有。
良久,程殊轻笑着推搡洛萨:“七啊。”
洛萨鼻子堵着,对这个称呼感到新鲜:“”
嗯,怎么了?”
“睡觉吧,过了明天一切都好了。”
这只蝴蝶,该飞走了。
chapter32·洪都拉斯
chapter32
凌晨五六点,程殊就醒了。
窗外已经蒙蒙亮,光从窗帘缝隙里洒了进来,照亮了空中翻滚的灰尘。
程殊看了眼睡得昏沉的洛萨,掀被子下了床。
他赤脚踩在瓷砖上,感受着冷气,慢悠悠坐到了沙发一隅。
思忖片刻,程殊熟练地从烟盒里摸出一根烟,点燃了它。房屋昏暗,程殊指间猩红明灭,宁静地盯着呼吸声均匀的洛萨。
空调还在吹冷气,但他却一身汗——他又做梦了。
也许是洛萨昨晚的怀抱太过于美好坦荡,让他又梦到了过去,让他想起了再也触摸不到的回忆。
程殊母亲是来自内蒙的中部部落,在来墨西哥之前,她按家里的习俗给程殊打了单边耳洞。独子,打了右耳。
直到后来塞尔希奥融入了这个家,这个足够博爱伟大的女人把他当成了第二个小孩,于是又给程殊补了个左耳洞。她告诫程殊,他不再是独子,要把塞尔希奥当成自己的亲生手足。
她说,牛犊是谁生的并不重要,牛犊是她的就行。所以自那时起,家里开始更加努力地谋生赚钱,因为要供养两个小孩读书成长。
可即使是这样忙,程殊母亲也很少缺席他的足球比赛。
梦里,她永远都会准时在观赛区坐着。每当他为了争球摔倒疼到皱眉时,她都会捂嘴大笑:“阿尔斯楞,站起来,做个战士!”
阿尔斯楞,是被程殊埋葬在过去的昵称,是母亲想了两天两夜才拍板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