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郁半睡半醒间,听到一阵阵水流滴答的声音。
意识逐渐回归后,就觉得浑身刺痛,仿佛浑身的骨头都被拆掉重拼了一遍似的。
睁开眼,入目的是一片昏暗。
他拧着眉撑起身子,打量着四周,才现自己似乎身处某个洞穴里。空气有些湿润,身旁就是一片清澈的湖水。
他这是在哪?
陆长郁回忆着之前生的事情,自己莫名其妙被卷入了一场杀戮中,然后就被一个陌生男人抱着一起逃亡,结果在一堆灰衣人的追杀下,两人一起掉下悬崖。
还真是无妄之灾。
他眉头皱得更紧,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却忘了手掌受伤了,被磨破的掌心碰到冰凉的地面,害他倒吸一口冷气,手臂一软就要栽倒下去。
接着就被一只宽厚的手稳稳扶住了。
“小心。”
陆长郁这才注意到身旁的人,剑眉星目、身形高大,一身锦袍也已经乱糟糟了,不过并不掩其周身华贵的气质。
显然此人并非寻常人,多半是哪家权贵。
面前猛然出现一张陌生的面孔,陆长郁吓了一跳,连忙缩着腿向后挪。
他头痛得厉害,面色也苍白,倒衬得一双凤眸愈明亮,眼尾也带着些红晕,又娇又怯。
赵景崇本来被他这样排斥的态度激得有些恼了,看他这么可怜的样子,倒也不舍得再说什么了。
将他扶着靠到石壁上,就坐在旁边,等陆长郁平复心情。
看他面色和缓了些许,才与他聊天。
问陆长郁是哪里人,姓甚名谁,为什么要来阐福寺等等。看似寻常的话语,似乎只是想熟悉他,可话里话外都是试探。
赵景崇目光深处藏着怀疑。
“后院偏僻,难免有些虫蛇,公子去后院作甚,不怕被咬吗?”
他与陆长郁并坐着,叫对方看不清自己的表情。
语气平和带笑,一双黑眸却不见丝毫笑意,淬了冷意。
若是和他对话的人是朝中的大臣们,这会儿恐怕已经战战兢兢地跪倒在地,拼命表明自己的忠心了。
但陆长郁可不了解他,也不知道他就是那位私下被称作多疑暴君的皇帝。
因此并不知道赵景崇怀疑自己和那些杀手有关系。
他的出现实在太巧合,那么大的阐福寺,怎么赵景崇就偏偏在逃跑的路上遇上他了?赵景崇不信这是命运的安排,他更相信事在人为。
陆长郁听到他的话,眸子微微闪烁,好半晌才道:“我本是江南人,水患后流离失所,父母都不在了,只好来京城寻亲。”
“此番去阐福寺,也是为父母祈福,希望他们下辈子能谋个好人家,别再受苦了。”
他好歹也是在花楼混迹许久的浪子,就算不了解赵景崇,但也听得出他话里有玄机……甚至是杀意。
眼睛瞥见那人手中拿了个匕,背后不自觉就沁了一层冷汗,说话也有些哽咽。
眼眶也有些酸,凤眸中盈满了晶莹的泪珠。
他本就穿了一身素白孝服,此时乌披散在瘦削的肩头,衬着俊秀的面庞和眼尾的红晕,更脆弱的惹人心怜。
偶尔抬眼望赵景崇一眼,眸子里仿佛含了秋水,一抬眸,对上他的眼神,就立刻怯怯地垂下眼皮。
粉白的脸颊被冻得白,唇却泛着糜烂的红,有种病态的诱惑。
简直比花楼里的哥儿女子还要勾人。
赵景崇被他那一眼看得呼吸微滞,头皮也一阵阵麻。沉吟了好半晌,先前的怀疑倒是暂时抛到脑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