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云山边走边看,抬眼望去,长山火车站的主楼像个方盒子。
主楼上方是钟楼,四周悬挂着巨大的钟表,方便大家看时间准时乘车。
钟楼前耸立着“长山”
两个大字,楼的顶端是红色的火炬,象征着革命的烈火熊熊燃烧。
对这个火炬,王云山印象最为深刻,前世中看过一部纪录片,关于火炬的朝向,有过讲述。
1977年建成时,正值十年动荡结束、意识形态争端处于巅峰。
按理火炬的造型,应该是迎风飘扬。如果由北向南,刮的是北风,北方是苏联,如此易被认为修正主义。
如果由南向北,南方正好是蒋家王朝,肯定不行。
那由东向西,刮东风,可东边正好是美国,美帝国主义也不行。
最后考虑提出刮西风吧,结果有专家马上提出,让西风压倒东风,那更不行。
思来想去,设计师只好做了个很罕见的朝上的火焰造型,解释为:“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倒翁。”
火炬燃烧方案最后由万部长最终拍板:没有风,火炬火焰冲天燃烧,体现“风平浪静,国泰民安”
。
踏入售票大厅,人头攒动,队伍排成了长龙。时不时,队伍中传来几声抱怨,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又迅速被周围的嘈杂声淹没。
闷热的空气,让人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蒸笼中。汗臭味和食物的味道混杂一起,形成一股难闻的酸臭味。
王国成挤在排队的人群中,汗水顺着额头滑落,浸湿了衣领,瞬间被蒸发,黏腻的感觉充斥着身体。
“小叔,我们找黄牛买吧。”
王云山小声说道,并指了指不远处。
王国成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在角落处,一个穿着破旧衬衫的中年男子,正悄悄向过往的行人递着小卡片。
王国成心中一动,领着侄儿,走向那个男子。
一见有人问过来,男子脸上立刻堆起了笑容,凑上前来低声说:“兄弟,要票吗?内部渠道,全国各地都能买到,不用排队,直接进,不过要贵20块钱。”
王国成犹豫了一下,但看着眼前这长长的队伍,还是点了点头:“去来阳的两张,要卧铺票。”
来阳火车站,破旧低矮的站台在夜色中若隐若现,昏黄的灯光洒在站台。
王国卿静静地站着,一口一口吸着烟,目光穿过夜幕,望向远方铁轨的尽头,那里是儿子和小弟归来的方向。
抬起手臂,手表的指针在微弱的灯光下转动,已经快十点了。
每次传来火车的鸣笛声,他都会微微探头,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漫长。
终于,车灯在远方亮起,穿透夜幕,声音越来越近,震耳欲聋。
伴随着车轮与铁轨的摩擦,火车缓缓驶入站台,像喘着粗气的老人停下了脚步。
王国卿的目光在火车上来回逡巡,寻找着熟悉的身影。车厢的门一扇扇打开,人群潮水般涌出,却都不是他期待的面孔。
烟蒂在他的手中微微颤抖,点点火星在夜风中摇曳,即将触及指尖。他仿佛未曾察觉,只是静静地站在张望,任由那灼热的感觉透过指尖,传遍整个手掌。
他的目光搜寻着,盼望着儿子出现在眼前,让这长久的等待化作重逢的喜悦。
终于,在火车的最后一节车厢门口,他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忙迎了过去。
渐渐走近,他们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中逐渐清晰,一大一小两个,提着大袋小袋的行李,带着旅途的疲惫和回家的欢喜。
他们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直到与王国卿的视线交汇。那一刻,所有的等待和焦虑都化为了温暖的笑意,弥漫在昏沉的灯光下。
王国卿快步迎上前,张开双臂,准备给儿子和小弟一个热烈的拥抱。
“爸爸,我们回来了!”
王云山大声喊道,声音中是无尽的欣喜。
“山古,可算回来了。”
王国卿的眼眶微微湿润,紧紧抱住了儿子。他用力地搂着,把所有的思念和担忧都融入怀抱中。
王云山也紧紧抱着父亲,眼眶也微微发红,嘴角却挂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