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过后,是个难得的好天气,阳光灿烂,晒干了雨水,隐藏在枝叶中的水珠折射出耀眼的光。
邸园重新热闹起来,各茶室洋溢着笑声。
谷岛家。
舞伎咚咚咚的脚步急匆匆地在置屋各处响起,玲子抱着堆得高高的和服衣物,金色绣纹封带掉在地上,她弯着腰捡不起来,着急地想找同伴帮忙,她左右看看,看见了从院中端着吃食走来的少年,喜道:“枝子,快过来帮帮我!”
听到她声音的少年动作微顿,随后加快速度上前,把托盘放置在一旁,捡起封带,“我来抱衣服吧,你来拿糕点。”
他比玲子高,抱着衣服不至于看不到路。
玲子感激地道谢,把厚重的和服小心翼翼地递过去,等到少年接手,才松口气,甩了甩酸软的手臂。
“真是太感谢你了,枝子。”
玲子双手把托盘拿起,糕点比起繁重的衣裙来说可轻太多了。
枝序看着这个还不满十六岁,对自己展露出明媚的笑颜的女孩,也露出了笑意,“不用谢。”
两人一齐往野泽真一的屋子走。
枝序在这个世界的名字叫做小池枝子,本来他以为自己会叫小池枝序,但因为听起来有点怪,所以还是放弃了。
在那天被野泽真一检查了身体是否有残缺之后,他就成为了邸园谷岛家的舞伎之一。
舞伎是没长成的艺伎预备役,要在各个方面考核成功后才能成为正式艺伎去接待客人,在此之前,才艺出色的舞伎也会被客人看中叫去取乐,但拿到的工钱只是艺伎的很小一部分。
比如有名艺伎一柱香能拿三十钱,而舞伎只能拿一半甚至更少,其中还包括给茶屋老板以及置物老板的抽成,所以拿到手的工钱少之又少。
枝序这具身体十八岁,谷岛三郎安排他跟着置屋的其他舞伎一起习艺弹三味弦,闲暇时便专门去伺候野泽真一,让野泽真一指导他的姿态、茶道、书道等。
其他舞伎们都羡慕不已,心里泛酸,谷岛三郎对枝序的看中是肉眼可见的,不过这也并不意外,因为枝序的脸着实漂亮,否则谷岛三郎不可能将已有十八岁的枝序买回来,要知道一般入行的舞伎年龄最佳在八到十二岁。
“枝子,你的《青叶》练得怎么样了?过段时间谷岛君就要来进行考察了,要是到时练不好,恐怕是要挨罚的。”
玲子对枝序的敌意几乎没有。
她本身技艺不出众,胜在听话和勤奋,若是以后不能成为名伎,做个小艺伎或者专门伺候名伎,她也是愿意的。
玲子很喜欢枝子,她觉得枝子就像邸园外盛放的一株漂亮灿烂的花,不会伤人,有着令人倾心的美丽。
跟野泽君不一样,野泽君,是独独盛放在邸园的花。
枝序听着她的询问,手腕仿佛也像是感受到了不久前连续在屋子里练习几个钟抓、握、抛扇子的姿势举动。
系统的学习能力毋庸置疑,但他现在是人,长时间的练习也会让他感到疲惫。
尤其是他是新来的,跟着一群八岁到十四岁的小女孩小男孩一起,他显得格外高大,而教导的老师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谷岛三郎的吩咐,对他格外严格,他根本没有一点喘息的时间。
“一般般。希望到时候不会被谷岛君骂吧。”
枝序说。
闲聊几句,很快他们就看到了来回奔走的舞伎们,以及化好妆准备随着艺伎一起出门的舞伎。
某一处屋子的门啪嗒一声在两边推开,里面走出来一个面傅白粉,唇色艳红,衣着华丽的艺伎,对方身形不高,却踩着高高的木屐,脊背挺直,合服露出修长的同样傅粉的脖颈,黑发乌压压簪在头上,露出几支华贵的头饰。
这是谷岛家除了野泽真一以外唯二的男艺伎——麻泽代宿。
麻泽视线轻蔑地落到半跪下来低头的舞伎们,被自己贴身伺候的舞伎扶着慢慢往外走,直到走到捧着和服的其中一个小舞伎面前,忽然停下脚步。
他垂眸看见小舞伎露出来的瓷白的后颈皮肤,想起近日里置屋的动静,唇微微动了动,“抬起头来。”
枝序暗自叫苦。他面上不显,顺从地抬起头,眼睛却没有上抬,卷翘的长睫颤颤,自上往下看,整个人单薄而美丽,惹人怜爱。
麻泽冷笑:“年纪那么大了,谷岛君怕是看走眼了。”
他讥讽着,众人不敢言,枝序又俯低身子做出低姿态。
或许是怕迟到,或者是不想觉得跟舞伎拌嘴丢面子,麻泽很快就走了,枝序得以跟玲子一起继续往前走。
“麻泽君脾气有点不好。听说最近和他的旦那吵架了。”
玲子小声八卦道。
旦那是艺伎的供养人,也可以说是情人,为艺伎提供金钱、住所、珠宝等,一般艺伎的旦那非富即贵。
枝序想到了野泽真一,他的原剧情里也有一位情人,这位情人在后来背叛了野泽真一,以至于后来野泽真一再也不相信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