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怕是寻思着怎么罚我,太后身边的嬷嬷传来口谕,让王后不必责罚我,还说我这个位置,碰到天家父子不和,进退维谷、左右为难,也不容易。
倒是有人能看清的,我心想。
王后愣了半晌,在传话嬷嬷面前并不多言。及至嬷嬷走后,王后好似抽干气力一般,静静坐到西窗一片晦暗,方才重重叹气:“时候不早了,你去歇着吧。”
然而等我还没跨出门,王后叫住了我:“你擅自出宫,就算不责罚也得本宫亲自教导。这样吧,明日寅时你来这里候着,戌时本宫就寝你再回去。你是本宫的媳妇,还是太后的本家,就这两层关系,本宫都该对你上心一些。”
“是。”
头都快触胸,我龇牙咧嘴回道,心中狂呼:大可不必。
自此,齐沐戴月披星,日日在越州城登闻鼓院处理赈灾抚民诸事,而我呢早起晚睡,与王后一刻不离,服侍她的坐卧行止,跟她一道去向王上请安,去各宫嫔院落查看,协助她处理内苑六尚二十四司诸宫廷事务。
一日,王后让我在内书房帮她抄写经书,因为她过几日要去相国寺发愿。
凝霜这丫头走进来,神神秘秘悄声告诉我,世子来了。本来满目经文都快把我“送走”
,闻
此心中蓦地生出一段欢喜,眼前的经文似乎不再枯燥冗繁,而是显出原本的慈悲来。
我故作镇定,手中笔不停,等了一盏茶功夫,却没见王后派人喊我出去相见。
“难道殿下来此另有他事。”
看来凝霜也跟我一样在等待。
我到底是装不下去了,轻步走出书房,跨过后门槛,小心翼翼立在一人高的花鸟刺绣曲屏后。
“没事了你就去忙吧,要多向你父王请示汇报,他不听是他的事,做儿子的该尽的本分一样不能少。”
“是。”
齐沐的声音,但没听到起身的动静。气氛有那么一丝僵持。
“怎么——”
“母后,世子妃可在这里,儿臣有话跟她说。”
问询的谦逊中又透着某种执着。
“可有什么急事?”
“呃——倒也没有。”
“世子妃在帮哀家抄诵经文,心诚则灵,若没急事,就不必打扰她。你放心,此后本宫定会将她带在身边好生教导,以期她能更好地襄助于你。”
听到这话,屏风后的我双腿一软,险些没站稳。这才一旬我都有些受不住了,想到年复一年似王后这般无趣的生活,我顿觉前途渺茫。
想来历史上的东越国世子妃在齐沐死后,守着半世的寡,尊荣显耀的太后之位背后是深宫幽居的落寞岁月,恰似华美锦袍下的一袭白骨,令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