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偶像明星的事,林素兰并没有什么概念,不过那也不是她谈话的重点。
“听怡君妈妈说,她好像加薪了,上星期回来还买了台家庭剧院点唱机,那个下午整个下午像在办卡拉ok,很多人都挤到他们家唱歌去了。”
“对呀,那种东西好像也不便宜,一台好几万呢”
讲到这里,董田妹忽然顿住了。
不知道阿母提这件事做什么?莫非也想要那种家庭点唱机吗?她记得父亲过世前,阿母也常常喜欢哼哼唱唱的,那时他们环境还不错,每年母亲节也会到市区一家旧式的卡拉ok庆祝,阿母总是唱的意犹未尽。倒是这几年来经济困顿,很少听见阿母唱歌了。
难道阿母竟羡慕起蔡妈妈来了?那种昂贵的东西不是家里负担得起的呀。董田妹沮丧的垂下头,默不作声。
不能完成母亲年老卑微的愿望,实在是做女儿的无能。
“那天我也有去,你蔡妈妈和我说了不少话。”
林素兰拿起一尾咸鱼到鼻端嗅了嗅,又放下去。好像有点心虚,又有点挣扎似的,状似无意的说:“她说,像你这种年轻、条件又好的女孩子,留在这个小渔村不会有出息,要我不能绑住你。”
董田妹一听急了,连忙说:“阿母,你别听蔡妈妈胡说,没有人绑住我”
林素兰点点头。
“我知道你是不放心我和阿男,所以坚持要留在这里好照顾我们。”
“阿母”
董田妹心里着实慌了,不明白母亲这时提起这些话代表什么。
之前母亲就常常提起,希望她不要因为家里的因素放弃自己的梦想,如果想要离开这个渔村,母亲绝对支持。当时她认为自己在工厂里做的好好的,又可以就近照顾年迈的母亲和年幼的弟弟,因此没有将母亲的话放在心上。如今被工厂革职了,母亲再提起这件事,她反倒不知该说些什么。
留在这个渔村,工作没有着落,徒然增加家里的开销。虽然母亲没有明说,也要她不要担心,其实她知道母亲心里一直是七上八下的。妹妹的暑期活动费用还没给她,而过了暑假又要缴交下一学期的学费,这每一笔金额都是大数目,家里仅有的几万元很难负担得起。吃的、住的、用的都要钱,她实在无法想像他们还能支撑多久。
林素兰没再说什么,颤巍巍的站起来,揉揉蹲得发麻的膝盖,微微一笑说:“你别想太多,阿母没有别的意思。我进去看看阿男起来没有。”
董田妹无言的点点头,看着母亲蹒跚微驼的背影、因视茫摸索的模样,心里没来由的发酸了。
***
近午时分,于庭凯打着大大的呵欠起来了。
揉揉惺忪的睡眼,困难的下床。看着狭小却整洁的卧室,连个像样的衣橱都没有,真可说是家徒四壁。这里简直比他在台北的小套房还寒酸,想起昨夜到来时,这里连盏大灯都舍不得点,昏昏暗暗的,难怪没发现这个房子有多简陋了。
经过一夜的休息,伤口好像也没那么痛了。幸好那帮村民意在教训他这个窃贼,不打算闹出人命,出手还算有几分理性。
从床底下摸出一双拖鞋,他一拐一拐的走到客厅。
董喜男穿着一条破短裤坐在一旁堆着旧积木,那专心一致的模样,仿佛在进行一桩大工程。这套积木玩具已经有五年的历史了,自从这个家里的男主人不幸海难后,董喜男再也没有过新的玩具。不过看得出来这套积木虽旧,但保存的还不错。
于庭凯长脚跨过董喜男,走向沙发。
不是他故意这么没礼貌跨过人家,只是这狭窄的客厅,除去坐在地上玩耍的董喜男后,实在局促的连行走的地方都没有。
这沙发也实在破得让人心酸。处处缝着补丁,里面的棉絮弹簧还是不时偷空冒出头来。于庭凯寻个舒服的姿势,硕长的身子横拦躺下,懒懒地占据整个沙发。
好不容易在小茶几底下找到电视遥控器,于庭凯准备打开电视看看午间新闻。可是手指头按来按去,电视萤幕仍旧文风不动,没半个人影跑出来。
“喂!喂,”
于庭凯扯开嗓门,喊道:“电视坏啦,找人来修理啦!”
坐在一旁的董喜男依然埋首在玩具中,头都没抬,平板的接口:“插头没插啦,我们已经两年没有看过电视了。”
“什么?”
于庭凯不敢置信的瞠大眼睛。这年代还能有人不看电视过活的?“为什么不看电视?怕污染纯洁的心灵吗?”
好像是有人这么说过,说什么现在的电视节目都是一些暴力血腥**的,能不看最好别看。
“阿母说要省电啦。”
真是很难接受的理由。看个电视能耗掉多少电呀?
“怪人。”
于庭凯喃喃自语,勉强移动躺在沙发上的修长身躯,走到电视旁寻觅插头。
插头是找着了,可是发现因为太久没使用,早就受潮了。
于庭凯摇摇头,无可奈何的问董喜男:“我想看新闻,你们家有没有什么先进的“科学仪器”
可以满足我小小求知的欲望?或者报纸也行。”
董喜男偏头想了一想,若有所悟的点点头,一溜烟跑进房里。
没一会,小小的身影又跑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台老旧的收音机。
“还不错嘛,有收音机可以听,我还以为你们当真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于庭凯接过,按下按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