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拒之意不言自明。
屈慈很有耐心,端着汤药的手四平八稳,同样不动分毫。
两相僵持。
崔迎之先一步败下阵来,把碗接了过去,没第一时间递到嘴边,只是?抬着碗垂着首嘟囔:“这记忆是?非要不可吗?”
屈慈却说:“崔迎之,如果你只是?失去了和我相关的记忆,那确实无关紧要。因为那不过是?你前半生?里?微不足道的一段插曲,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弥补。”
“可是?你前半辈子的人生?不只有我,还有你的亲人,你的师傅,你曾经有过交集的每一个人,很多人已经再也见不到了。这个世上会永远记得?他们的只有你。倘若你没有失去记忆,你绝不会愿意忘记他们。”
况且很多事情,比起从他口中听说,还是?崔迎之自己?回想起来比较好。
崔迎之默不作声,抬起碗。
苦涩自舌尖顺着喉管而下,一碗汤药很快见底。
她突然想起来,似乎之前有一回,也是?在荒郊野外,屈慈受了伤被?迫喝邹济开的苦汤药,如今却是?风水轮流转。
屈慈那药实在是?太苦了。
她现在觉得?自己?这药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将余下药渣的碗随手置到地上,崔迎之垂着眼?,望着眼?前跃动的火光,说:“屈慈,我觉得?你有点儿摆不正自己?的位置。”
“嗯?”
“虽然我现在还是?想不起很多事情,”
崔迎之扭过头,直直望向屈慈,神色郑重,“但是?我觉得?,和你有关的事情并不是?无关紧要的。那是?我人生?中不可或缺的一笔。”
“别那么妄自菲薄,你对我来说很重要。”
火光印在崔迎之的瞳孔中,翻涌,跳跃。
屈慈扯了扯嘴角,似乎想一如既往摆出?个没事人般的笑面,未果,只好徐徐叹息一声,弯腰凑近,低声说:“虽然你可能不记得?了,但是?我决定让你报复回来。”
说罢,他抬起崔迎之的下颚。
双唇相贴。
涩意在口中蔓延。
宁作我(一)完蛋就完蛋吧。
北地与?下洛相?隔甚远,崔迎之同屈慈又并不如何?着急赶路,走走停停十来日,也不过堪堪抵达临湘。
临湘一如既往的行商络绎,商贸繁盛,与?崔迎之残存的记忆中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