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的来说,”
崔迎之歪了歪头,轻笑两声,“算是误入歧途吧?也得亏是我师傅不在了,不然她再好的性子也定要狠狠教训我。”
较为讽刺的是,她家门被害,是因为崔义雇了江湖杀手买凶杀人。兜兜转转,她也迈入了这见不得人的行当,何其可笑。
这话她自然没说出口,崔迎之叹息一声,回问屈慈:“那你干嘛要干这一行?”
每次都是她在说,细数下来,她对屈慈的了解寥寥无几,相处许久,知道的也不过比坊间传言多上一二。
屈慈只笑:“比较倒霉而已。”
“幼年失怙,流落街头,结果还被屈家的人给抓了回去,想跑又跑不掉,就只好留下来了。”
“屈家养了很多杀手暗卫你应该听说过?”
崔迎之点头。
“屈家给所有人下了药,名一月散,药如其名,一月之期,每个月不按时服用解药就会暴毙而亡。”
“那你……?”
这都过了两个月了,屈慈人还好好的啊。
“邹老头给我解了。”
哦,看来那烧饼也不是完全是个庸医。
屈慈把头搁在桌上,墨发散了满桌,抱怨:“那就是个吃人的地方,每一批幼童少则数十人,多则百人,能活过三月的却绝不超过五指之数。我好不容易熬出头又莫名其妙被屈重看上了,他硬是收我当义子要我给他亲儿子当靶子,完全不拿我当人使唤,每天忙上忙下什么事儿都要我操心还得顺带给他那太子爷收拾烂摊子。”
“一开始让我负责管那些人的时候,底下没什么人服我,还有人竟然觉得我是靠爬屈重的床上位的。我长成这样又不是我自己乐意的。”
崔迎之不客气地笑了出来:“人家也不算无端生事。”
这不是合情合理嘛。
“再然后也没什么别的了,混一日算一日吧。”
屈慈懒散地直起身。
再往后其实还有别的,比如屈慈为什么最后会杀了屈重以至于被追杀至此。
不过他既然没有提及,崔迎之也就心照不宣地没有戳破,她将碗筷推给屈慈,贴心地终止了这个话题:“吃不下了。”
屈慈瞥了眼碗中的余量,又望向她:“你大半夜让我给你煮面,结果就吃两筷子?”
崔迎之移开眼,礼貌道:“煮面辛苦了,你多吃点。”
“……”
点绛唇(五)这么难哄的吗?
屈慈并不习惯三更半夜用宵夜,他平素卯时就起,亥时入睡,一日三餐定时定点,连在屈家当牛做马的时候都没变过,从不半夜加餐。崔迎之往日都嘲他是老年人做派。
但最终这大半碗面还是进了他的胃里。
始作俑者则心安理得地看着他刷完碗,与他道一声晚安,便心满意足地上楼去了。
转眼便又只剩下他一人,屈慈瞧了眼外头灰蒙蒙的天,眼看不多久就要破晓。
今夜算是没得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