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学旷课是小事,找孟鹤堂解决工作岗位才是大事。
只是,他不敢肯定江宁能否答应,更不知如何向死党开口提起。
嘉州校园绿意盎然,风吹柳絮飘。
散了晚学,天光依然亮堂,江宁趁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手拿一本文学书籍,坐在校园角落,静静阅读。
这里,他和孟飞经常光顾,要么一同看书,要么一同聊天。江宁相信,只要孟飞返校,定会来此。
从远处树丛走出一对男女,缓步而来。
这是嘉州师范特有风景之一。
但凡少男少女云集的地方,总会有男欢女爱。虽然学校明令禁止学生谈恋爱,但是打着探讨学识幌子、实则暗度陈仓耍朋友的,大有人在。久而久之,学校政教处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只要没人举报,没抓到现形,就当啥事没有。其实,谁又愿意当那根棒打鸳鸯的棒子呢?
“飞哥”
常常掰手指细数哪年级哪班某某成双入对,谁昨晚翻墙去了校外,谁又向谁递交了情书……这家伙说得津津有味,好似亲临现场般。江宁则一脸懵懂,当小时候听故事,当时觉得新鲜,过会儿就忘了。
待两位男女走得更近些,江宁实在等不到孟飞的出现,只好起身离去。毕竟“懂事者、荣华富贵”
,单身狗理当为情侣腾地儿。
孟家药业大楼,董事长办公室。
两座皮质沙间,是一张宽大的红木茶几,上面摆着一副高档茶具。水壶咕噜作响,热气奔腾;茶壶里,茶水褐色铮亮,香气扑鼻。
孟家父子相对而坐,一同品茗。
“爹,我老孟刚才所说之事,你得帮忙。”
儿子端起茶碟,轻吹一口,缓缓饮尽。
孟鹤堂呵呵笑道“哟,求我的时候就喊爹啦?不求我的时候就喊孟鹤堂,你小子现实得很哪!”
孟飞翻起白眼,低声道“为啥直呼其名,你心底没数?”
孟鹤堂脸浮尴尬之色,讪讪道“哎,都是烂芝麻陈谷子的事儿,咱爷俩不提了呗。”
“不提?老妈心脏病就是被这事儿闹的,好在抢救及时,恢复得还行,不然,你觉得我现在还能呆在家里?”
孟飞突然翻脸,横眉冷对。
孟鹤堂自知理亏,赶紧替儿子沏茶,小心陪笑,轻声道“我向你妈和你保证过,你小姨在国外永不回来,今后不会再生那等事,你就放心嘛!”
孟飞哼一声,双臂抱胸,脸色有所好转。
孟鹤堂咳嗽一声,缓声道“江宁母亲那事儿,容我考虑一下。儿子,我觉得吧,你的心情,我完全理解,只是,你还得考虑别人的想法,尤其自尊心。”
孟家药业老总抬手指着自己心口,温声道“我见过江宁,这小子额头天圆地方,眼神清澈透明,将来定是一条过江龙,这也是我支持你和他交往的原因。不过,有此面相之人,性格坚硬。修炼得当,一飞冲天;搞得不好,钢坚易折。所以,这家伙自尊心特别强,如同洋葱,若不讲方法粗暴剥开,刺鼻还刺眼,最终事与愿违。”
孟飞沉吟道“或许您说得对,我也觉得江宁不是一般人,确实应当谨慎对待。不过,周阿姨工作这事儿,您尽快给我答复。今天上午下午,我跟随她一天,我也流泪了一天。我心痛周阿姨,多么和善多么伟大的一个母亲!我和江宁会好一辈子,不管有一天我们是否断绝关系形同陌路,现在不得而知,也不去想。总之,我做到我的最好,至于今后,交给时间裁定吧!”
孟鹤堂甚是欣慰,朗声道“老孟啊,你这想法很好,我们孟家待人理当这般。我说不来古训,用白话讲,意思就是,社会上混,讲究一个‘义’字,你不仁我不义,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孟家的未来,全系你一人,谁叫你是我孟鹤堂的独子呢?哈哈,儿子,我跟你说,凭为父沉浸江湖多年识人经验,江宁这个朋友值得交往,说不定还是孟家药业将来的福星!”
孟飞毕竟年少,只觉得父亲说的都是正面话,没听出弦外之音,尤其暗含警告之意,随即应道“爹,以后我不喊孟鹤堂了,但是,您得兑现承诺,否则,我俩断绝父子关系。江宁疼妈,我也疼妈,妈就是儿子的地,没地的儿子,就是空中的树木,很快就死。不说这些了,您赶紧安排工作岗位,让周阿姨尽快上班,我不愿看到她……再去捡垃圾。”
孟鹤堂饮尽一杯茶,轻轻吐出茶气,缓声道“老孟,咱们是生意人,做事就得按生意规矩来。我公司设置一个岗位,就得花销一笔开支,民营企业不养闲人,也养不起闲人。这个道理,可懂?”
孟飞站起身,呵呵笑道“我未必比你懂得少!咱飞哥早就想过,不外乎拿出些零花钱而已。初步考虑,周阿姨的工作岗位不能太闲,工资不能太高,每月四百左右就行了,相比孟家药业员工工资标准,只能算中等偏下,也不会引起大家议论和嫉妒。”
“对了,您可别克扣我的生活费,我还长身体呢,不过,可以扣减衣服费,大不了少买几件新衣服便是。就这么定了,本周末我回家,您必须正式答复。”
孟鹤堂仰头大笑。
次日,上课前。
江宁终于见到同桌,急忙打听情况。
孟飞笑得没心没肺,满嘴跑火车“耍朋友呢,咋了?很好奇?三年级有个叫薛雪的,啧啧,那才叫一个白哦,脸白手白腿更白,咧嘴一笑,靠,连牙齿都是白的。”
江宁先是听得一愣一愣的,后来反应过来,方知又被这厮糊弄一顿,不由气不打一处来,狠狠踢他一脚,骂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