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越战适时插话“许老师,我纠正一下你刚才的称呼,咱们小江副乡长昨日任命为党委副书记,并主持乡政府行政事务,跟乡长位置没啥两样,意思是他表态是算数的。”
许文正赧颜,继而欣喜道“对不起,小江副书记,切勿见怪,老许身在乡坝里,自然不知您升官了。不过,老朽觉得,小江副书记主政横山,咱们就有了希望。真不是拍马屁,就冲着校舍维修这事儿,说明您心里有老百姓,是踏实做事的好干部!”
村校老师豁然起身,脱去身上沾满泥土的外套挂在树枝上,朝着埋头地里种菜的家属说“老婆子,我陪着小江副书记去找许继元,就辛苦你了哈。”
老师娘子抬起头,娇嗔道“去吧,好像你平时做了好多农活一样,成天守在学校里,现在当着乡领导梳起光光头啦?”
许文正嘿嘿作笑,指了指村公所方向,爽朗道“既然小江副书记亲自请我出山,那我就倚老卖老一回,你们可知道,从辈分上讲,许继元该喊我一声爷爷呢,哪有孙子不听爷爷话的道理?若不出意外的话,我们根本不用跟村支书共商啥大计,直接去许继元家喝酒都成!”
一行人仰头大笑,走在崎岖山路上,健步如飞。
事实真还如此,顺利得让三位乡干部瞠目结舌。
野石村支书许继元和村主任许八斤在听了长自己两辈的村校老师一番劝道之后,当即表态,这事儿到此为止,只要柳家不生事,许家绝不主动招惹,甚至让江副书记一行都不用面见当事人许继昌老婆,就是一句招呼而已。
江宁当然知道村支书在自己地盘上的绝对威信,一扫刚才前来野石村路上的满腔阴霾,一脸欣喜地表达了自己对野石村两委的信任,希望许家人说到做到。
当然,他借着自己特殊身份作出表态,只要横山大局安定,乡政府一定补齐野石村前期欠款,还将在研究卫生事业费、学生资助费、计划生育工作经费的时候给予重点倾斜,承诺资金总额不低于三万元,相当于过去三年该村工作经费的总和。
有了代理乡长的现场表态,村上两位主官笑得合不拢嘴,非要拉着三位乡干部去许继元家吃午饭不可。
老江湖苏越战看破不说破,这位初上任的家伙居然耍起小娃儿过家家的游戏,这样相互交换玩具的方式也行?是不是太过儿戏?甚至有点……无耻?
不过,他转念一想,很快就释然。
不这样还能怎样?难道跟村干部说一通大局稳定、基层堡垒、党员模范等大道理就有立竿见影的成效了?老百姓听不得虚无缥缈的大道理,就爱吹糠见米,画饼岂能充饥?
中午,村支书许继元家还真够热闹,摆上三桌酒席,招待乡政府三个工作组。
苏绣、庄云锦率领其他两个组赶来会合,围坐一起汇总工作情况,除了两三户人家情绪不稳定外,总体上还算过得去,没有针尖对麦芒那种尖锐情况。
江宁心中稍安,让一二组人员就地休息,虽然许继元和许文正明确表态不用面见许继昌一家人,但是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在村主任许八斤的引路下,带着苏越战、许春菊前去当事人家里。
顺着蜿蜒小路,一行人花了一刻钟左右,来到位于山腰深处一户人家,见到了正在忙着掏猪粪的许继昌夫妇。
在村主任的引荐下,苏越战挡在党委副书记面前,生怕一言不合,那家伙泼来一勺猪粪,那就狼狈了。
许春菊也不袖手旁观,一见到许家媳妇,庚即就上前拉着貌似几分柔弱的农妇摆农门阵,相谈甚欢。
许继昌是个闷葫芦,任由江宁和苏越战、许八斤说了一大堆话语,只是怵着勺柄愣愣盯着三人,抿嘴不言。
江宁拨开身前的苏越战,上前一步,递上香烟,笑脸以对,态度诚恳,轻声道“继昌大哥,刚才苏主任介绍了我的身份,现在主管乡政府行政事务,还依然分管文教卫生。我听说你家娃儿读高中,成绩还不错,挺有出息嘛。”
说到孩子,长相粗粝的汉子目光柔和了几分,犹豫着接过香烟,不叼在嘴上,只是夹在手指间,似乎舍不得抽。
江宁转身给苏越战和许八斤各递一支烟,随后摸出打火机打燃火,双手捧着火苗递至许继昌面前,含笑催促道“来,点燃呀,将烟拿在手上搞锤子?你准备嚼烂吞进肚子去呀?”
有时候,莫说乡干部说话粗俗,老百姓还真吃这套。
粗粝汉子不再客气,凑过脑袋点燃香烟,美美地深吸一口,随后拿手指轻轻敲一下副书记双手,咧嘴一笑,终于吐出一句“俺听村支书的。”
江宁似乎没听见,手夹香烟指着屋前大片果实密密麻麻的柑橘树,问道“继昌大哥,那片柑橘树是你家的吧?”
粗粝汉子点点头,算作答应。
江宁又说“我看柑橘枝丫形态,猜测应该是春见品质,而且没有市场上贩卖的果子那么甜,对不?”
粗粝汉子再次点点头。
江宁叫来苏越战,吩咐道“那片柑橘是春见品种不假,但是枝丫太长,自然根系输送营养不够,果子越多反倒越不甜。你让农事服务中心赶在冬季来临之前,手把手教会继昌大哥剪枝修形、填埋有机肥和刷白防虫,来年定能有个好收成,还能有笔不菲收入。”
苏越战点头如鸡啄米,答应爽快。
江宁挥手告别,说明年春见成熟时,定来品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