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要到殿选时才能与他相见,却不想竟在如此情境遇上,一时百味杂陈。
而那副明月耳珰正是她私下寻工匠,替她照着原有那副打出来的,带出宫的首饰,她皆是各自仿造了,虽是样貌一样,可材质却不同。
日后带进宫中,便备不时之需了。
天子殿选秀女的诏书,很快便昭告天下,凡正六品以上官家小姐,年满十五岁者,便会录入御册,十五日后,于华清殿初选。
若得留用,即册封位分,享六宫荣华,若遣返归家,则可自行婚配。
苏复接到圣旨那日,很晚才从宫中回来,他与赵氏商议许久,便将苏嫣唤来问话。
那赵氏只女儿志向,少不得苦苦相劝,入宫断非良策,待那选侍嬷嬷一到,她便在房中称病不见客,再暗下里送一份厚礼,指望她帮着搪塞过去。
天下美人儿万千,皇上自是不会深究,若能避过此事,便将苏嫣许给宁文远,也算了却一桩心事了。
赵氏见女儿静默异常,一句也不反驳,听完便独自回房去了,遂隐隐担忧。
第二日,方用了早膳,苏嫣便被关在房中,院外有家仆守着,不许她露面儿。
☆、宫门咫尺
却说苏嫣哪里能坐得住了?她暗暗托兰若将苏芷唤来,兰若本不答应,可想着见见二小姐,也不会出甚么大错的。
苏芷顽心很重,一听长姐唤她,自是乐的过来,苏嫣便将以前从市集买来的蝴蝶纸鸢取出,似是不经意地摆在案头上,纸鸢花花绿绿的,十分显眼。
小苏芷虽是吃着茶,可眼神儿却直往那纸鸢上瞟,苏嫣见状便道,“今日天气这样好,可惜不能出去放了。”
“我…”
苏芷正想答应,又想起赵氏的话来,只得说,“夫人说不教姐姐出门。”
“我娘是怕我顽淘,冲撞了客人,咱们到后花园去,决计不会被瞧见的。”
苏嫣进一步哄道,“便是教人瞧见了,我就躲到别处儿,蒙混过去,左右不会算到你头上了。”
句句说到苏芷心里头了,见她仍不动弹,苏嫣便将纸鸢收了起来,说,“入秋之后,这样晴好的天气恐是不多了,还是收起来,明年开春再顽罢。”
“长姐,那咱们道后院去罢,只顽一小会儿,别教人发现了。”
苏嫣便与她勾了勾手指,道,“你知我知。”
出门前儿,她将兰若支走了,后又装扮一番,二人沿着回廊溜了出去。
后院人烟稀少,蒿草繁茂,许久不曾有人陪她顽,苏芷愈发似那出巢的鸟儿,拉着线圈儿,放的十分起劲。
苏嫣则做于花丛中,望着苏芷那天真的模样,想到日后许是相见无多,不免有些个感怀。
“长姐,你也来和芷儿一起顽呀!”
苏芷一面儿跑着,一面冲她挥手,苏嫣便提了裙摆,笑着跑了过去。
一双姊妹笑闹着,渐渐地就移到了院墙下,苏嫣手中一抖,那纸鸢在空中摇摆了几下,径直斜落到内院去了。
“怎地掉了!”
苏芷将小嘴儿嘟起,苏嫣便安抚,“无妨,姐姐偷偷去捡回来,你替我好生守着。”
苏芷用力地点点头,便蹲在墙角下等候,直到苏嫣裙摆一晃,消失在门内。
苏嫣疾走了几步,转过院门儿,手里攥着在那纸鸢,沿着回廊直直往前厅去了。
却说苏复正同赵氏一道接待客人,好劝了几回,对那选侍嬷嬷说女儿久病缠身,颜面不得以见人。
起初那选侍嬷嬷不为所动,赵氏便道,女儿咳疾未愈,恐污了圣体,铸成大错儿。
见选侍嬷嬷松了口,苏复便使了眼色,李管家便端了方寸打小的银盘上来,红色绸布下,隐约可见数块儿明灿灿的金条。
赵氏陪着笑,正要开口,忽听门外哐啷一声儿响,侧门儿便教人撞开了,几人回头定睛一瞧,那门外站着的,可不就是称病的苏嫣了?
苏老爷干咳了几声儿,赵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很是难堪,忙地冲苏嫣使眼色,李管家就过去掩门,选侍嬷嬷却先一步站起,“这位可是苏大小姐?”
苏嫣便上前行礼,歉疚道,“我大病初愈,没能听得父母教诲,还望嬷嬷见谅。我久病于房中,今日才感觉好些,不想却扰了客人。”
选侍嬷嬷瞧了瞧苏复,笑道,“如此看来,小姐病体痊愈,想是十五日后的殿选,自然是能去得了,苏大人盖了印,我还有几家要拜访,就不多叨扰了。”
“嫣儿的病情时好时坏的,只怕有损圣体安康…”
赵氏急着辩解,将苏嫣推了推,可她只垂手站着,一言不发。
“宫中太医医术高明,小姐若是入了宫,想是很快便能大好了。”
待了片刻,苏复终是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由她去罢!”
说完再不犹豫,径直盖了官印。
赵氏心中万分不舍,也只得听那选侍嬷嬷说完规矩,人一走,她的泪珠子登时便掉了下来,哽咽着说,“你这孩子,怎地如此不听话,那宫里有甚么好的,教你迷了心窍,非要进去不可?放着好日子不过,硬要往那火坑里跳…”
苏嫣只静静答,“女儿志向若此,只求父母体谅。”
“为父不指望你如何风光,亦不指望你光耀满门,你好自为之罢!”
苏复叹罢,拂袖而去,留得赵氏独自抹泪儿。
因着此事,苏芷被苏老爷狠狠地责罚了,罚她数月不得出门顽耍,周氏虽是心疼,却不敢在这关头上触了霉头,只得苦水往肚里头咽。
苏嫣拿了点心去瞧她,见苏芷伏在床头,一语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