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薛宝儿回到家中,贾府的女眷们已经走了。
“我本来想留黛玉小住,可让安国公世子这一闹,便张不开嘴了。”
用过晚饭,薛母有些累了,歪在临窗的大炕上,看薛宝儿、香菱跟莺儿学针线,忍不住想起林黛玉,喃喃道。
虽然在回来的路上,薛宝儿告诉薛母是卫持搬来了整个太医院才把她的病给治好了,薛母也只能做到不记恨卫持。
毕竟他这一闹,坏了女儿的闺誉,让薛宝儿本就不顺遂的姻缘变得雪上加霜。便是以后嫁了人,今日之事也会成为一个把柄,甚至一辈子的污点。
还好长公主明事理,认了薛宝儿为义女,卫持也算是她的义兄,把今日之事圆了回来,不然宝儿可还有活路?
莺儿闻言从绣绷子上抬眼,一脸的后怕:“那时候大爷跑进来说姑娘被安国公世子抢走了,吓得太太和姨太太脸都白了,亏得琏二奶奶胆子大,喊大爷去追。太太不放心大爷一个人,也跟了出去,几位表小姐不知生了什么,吓得直抹眼泪。”
薛母脸上越不好看了。
香菱见状忙扯了扯莺儿,温声宽慰薛母:“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没有今日这一闹,咱们姑娘的病还不知要拖到何时才能好呢。”
这倒也是。
比起闺誉,当然是宝儿的身体更重要。
薛母这才展开眉头,又想起忠顺王府的马球赛来,觉得可惜:“只是这一闹啊,忠顺王府的马球赛怕是去不成了。”
薛蟠动手打了安国公世子,虽然没得手反而被擒,到底撕破了脸,这风口浪尖上,还是避着点好。
只是薛家门第卑微,又初来京城,难得碰到这么好的一个露脸机会。
她原指望薛蟠去参加马球赛,好歹凭着俊朗的容貌在京城贵眷们面前混个脸熟,将来议亲也容易些。
如今却是不能了。
想着薛蟠的亲事恐怕还要去求王夫人和陈氏,薛母心口就堵得慌。
她们话里话外地嫌弃蟠儿,将来未必能借上力,便是勉强应下,也未必能有什么好亲事。
若不去求她们,以薛家的门第,也只能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商门女了。
薛母不甘心。
毕竟薛家从前也是耕读世家,书香门第,怎好一直屈居商贾末流?
薛母越想心越烦。
可她一个寡妇,哪里都去不得,便是想给薛蟠筹谋一门好亲,也是有心无力。
薛母重重叹了口气。
这种无能为力的叹气声,薛宝儿从小听到大,非常不喜欢。
她知道母亲心中所想,也清楚母亲的难处,可叹气有用吗?
在薛母第二口气即将叹出来时,薛宝儿放下绣绷子,抬头笑道:“妈且放宽心,忠顺王府的马球会我去,不但我去,还要带上哥哥一起去。”
越是风口浪尖上,越不能躲。
卫持抱着她纵马踏过了半个京城,有太多人看到了,这时候躲起来,世人只会以为她当真受到了什么伤害,所以才没脸见人。
对她,对卫持都不好。
薛母心情复杂:“这、这能行吗?”
薛宝儿安慰她:“之前不想去,一来是我病着,二来没有长辈陪伴。如今我的病好了,又有长公主看顾,如何去不得?”
莺儿高兴起来,也丢了绣绷子,欢喜道:“姑娘,奴婢能跟您一起去吗?”
香菱没说话,眼睛却朝她望过来,亮晶晶的。
自从薛父去世,薛母守寡,薛宝儿和薛蟠守孝,几乎推掉了所有宴请和聚会,把人都憋坏了。
“你们是我的贴身丫鬟,我去哪儿,你们自然跟到哪儿。”
薛宝儿朝她们眨眨眼。
莺儿立刻欢呼起来,香菱也抿了嘴笑。
想着黛玉她们也受惊不小,薛宝儿索性好人做到底,让莺儿把薛蟠找过来,将刚写好的信交给薛蟠,笑道:“劳烦哥哥明日再去一趟忠顺王府。”
薛蟠在自己家里,当着安宁的面,吃了卫持一扇子,当场给跪了。
从前他觉得卫持跟他一样,同为纨绔,便是会点功夫,也是花拳绣腿的,中看不中用。
谁知真动起手来……
其实也不算动手,就是卫持抱起薛宝儿朝外走时,薛蟠扑过去抢人,卫持只拿扇尖轻轻敲了他肩膀一下。
肩膀忽然一沉,宛如泰山压顶,直接被压弯了膝盖。
在安宁面前,丢尽了脸。
“我、我不去!”
薛蟠黑着脸,下意识拒绝。
薛宝儿嘟起嘴,祭出大招:“哥哥——”
薛蟠当即败下阵来:“你又给郡主写信做什么?”
上一封信就把那瘟神给招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