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林如海又要扒上来,福全海一拂尘扫过去,转身进了养心殿大门,恨声吩咐:“关门!”
以后这天下都是安国公世子的,还真把那点银子当个宝儿了!
从前要是分他一点也行啊,可林如海这个铁公鸡自己吃肉连点汤都不让他喝,就别怪他不给他面子。
福全海以为,林如海不过是扬州一个小小的巡盐御史,闹了归齐能给皇帝的私库划拉多少银子,几万两差不多就封顶了。
如果他再有点耐心,仔细问问林如海银子的数额,绝不敢把林如海赶到卫持那边去。
林如海无法,只得去御书房见卫持。
卫持很快见了他,询问他扬州盐政的事,林如海对答如流,卫持又问起两淮盐政的事,林如海依然对答如流,卫持继而问起江南盐政来,林如海仍旧风轻云淡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卫持骇然,恐怕他把户部尚书叫来都不一定能问清楚,谁想从扬州来的小小巡盐御史竟然对整个江南盐政了如指掌。
再往下聊,又惊喜地现,林如海不仅熟悉盐政,对盐运也有了解,好像经常打交道的样子。
如果卫持能听到江南盐政、盐运官员们的真心话,就不难知道,这位探花郎出身的读书人,小小的扬州巡盐御史,坑起他们的银子来有多么心黑手狠了。
林如海坐镇扬州这几年,江南盐政、盐运与肥差二字再无瓜葛,即便有盐商怀揣银票上门都没有几个敢收的。一旦收了,很快会被查到,查到不但要把盐税补上,还有丟官和罚没家产两件套等着。
盐税都是有数的,丟官也是在册的,但家产……谁敢说得那么清楚呢?
黑吃黑这种事儿,在江南官场并不少见,可像林如海这么孤傲,这么不合群,这么心黑手狠的,还是蝎子拉屎独一份儿。
不是没人反抗过,也有不少人上书弹劾,可林如海愣是连个窝儿都没挪,依然镇在扬州。
于是有人猜测,林如海上头有人,而且这个人权倾朝野,很可能是内阁成员。
内阁几位大佬并不知道他们莫名其妙为皇帝背了锅,敲过更鼓还凑在御书房为西北军费愁。
卫持突奇想的武举恩科倒是收了七八万两银子上来,可这点钱对于西北战事而言,根本不够看的,勉强把前年拖欠的饷银补上,去年和今年的还没着落。
若不是有忠顺王压着,别说打仗了,西北军不造反都是好的。
因为欠饷,闽南屡传驻军哗变,甚至有些急红了眼的直接占岛为王,可怜闽南卫一边抗倭还要一边剿匪,腹背受敌,苦不堪言。
而在京城,户部尚书快把头都抓光了也想不出个生财之道来,毕竟朝廷的每一笔进项都是有数的,总不能胡乱摊派或增加税负吧。
若是丰年,怎么着都好说,偏偏又遇上大灾之年,摊派加税想都不要想,还要额外拿出银子来赈灾。
倒霉事儿都赶在一起了,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啊!
于是便有人把主意打到了江南那些富商身上,去年已经摊派了三回,今年那些富商都在哭穷,谁也不肯平白拿银子出来了。内阁就有人给卫持出主意,建议皇室破例与江南豪富联姻,通过嫁娶的方式挖些银子过来。
这个主意一出,整个御书房瞬间静得吓人。
谁都知道江南富庶,豪富不知凡几,哪一家单拎出来说富可敌国那是半点也不夸张。
只因本朝有律,当朝命官极其眷属不得经商,便将官与商之间的界限划得泾渭分明。
所以仕农工商,商排在最末流,社会地位也最低,便是富可敌国,仍然为仕林所不齿,更不屑与之为伍。
联姻想也别想。
从古至今,商门想攀上仕林的高枝,或是为了提升自家的社会地位,或是为了朝中有人好办事,通常会忍痛将自家的嫡女,甚至是嫡长女送给官员做妾。
还是那种最普通的妾,奴仆一般的存在。
仕林尚且不齿与商门联姻,更不要说天潢贵胄了。
可此一时彼一时,眼下朝廷内忧外患急需大笔的银子,而这笔银子只能从江南出,也只有江南能拿得出来。
让人家搬出家底给朝廷堵窟窿,朝廷也必须拿出点诚意来进行交换。
联姻是最快的,也是那些江南豪富迫切需要的,随便给个虚衔就行。
后宫不是还有两位待嫁的公主吗,若能尚公主,怕是江南的富商要挤破了脑袋给朝廷送银子来。
这个主意虽然有点馊,用公主换银子的做法也很令人不齿,可这是目前内阁能想出来的最快搞到银子的办法,便是圣上亲自处理朝政,恐怕也不会反对。
御书房静默片刻之后,内阁破天荒在半个时辰内达成共识,然后齐齐抬眼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卫持,等着他点头。&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