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她不是寨中人,甚至……也不是我女朋友。我跟她八字还没一撇呢。可是我喜欢她。”
赵星源说了几句,便说不下去了。
他不知该如何说服这满屋的亲人,又不想在半夜偷偷溜走。明明是现代法治社会,父辈不能控制别人人身自由,但他还是成了锯了嘴的葫芦,只因不想不辞而别。
“哪来的狐狸精,把你迷成这样!你被告诉我,她是有家的。你该不会要给人当小三,破坏别人家庭吧?”
寨子不大,来来往往的异乡人,赵金成大多都有印象。可实在想不起来,近期有谁来过,在他心底吹了一阵春风,施了一行法术。
“你一向不大喜欢往外面跑,我也懒得看着你。一个没料到,你就在外面留了情。到底是哪家的姑娘,姓甚名谁,是不是寨子外、县城里的洗头房,谁勾了你的魂。”
赵金成后悔把儿子保护的太好,若由着他浪荡,像寨中其他时髦少年那样,早早接触外面的灯红酒绿,有了免疫力,就不会头一遭闯祸便是无法挽回的地步。
“外面那些能有好女人?都是鸡。你没听过一句话,婊子无情嫖客无义。你去嫖,我忍了,但以后别在族中提起,免得影响你的威望。以后再不去就行了。”
赵金成知道父亲误会了,以为他跟哪个红灯区的失足妇女好上了,他不知该如何解释,却也不愿意父亲继续误会下去。
“爹,她没有那么不堪,她是从事正经工作的。而且,我也没有拉良家下水,劝风尘女子上岸的爱好。”
“在服装店卖衣服叫正经工作是吧?”
赵金成原本想讥讽一句‘人家有正经工作能看得上你吗’,可转念一想,儿子马上也是被神灵召唤的大祭司,配个俗世上的庸庸之辈,绰绰有余。
“只要她能来寨中生活,什么都不用她做,她帮你一起料理族中事就行。”
不管怎么说,也用不着他放弃族长的位置。而且在赵金成眼里,儿子离开古寨虽没了圣光,也不会沦为平庸。他的正派、执念、聪颖、人品,放在哪儿都出类拔萃。
“怎么?一个小售货员,还看不上寨中,不愿进山生活吗?要我说,县城有什么好,不就买菜方便点,洗澡方便点,做饭方便点。可咱们劈树烧柴,吃纯天然食物,自给自足,他们想羡慕还羡慕不来呢!”
赵金成没继续追问,是不是那个女孩子不愿意进寨子里,那儿子跟她做周末夫妻也行啊,犯不上这样不懂事和破釜沉舟。
族长已看出了端倪,如果事情真有那么简单就好了,长叹一声,摇了摇头,方继续问道:
“是给咱们寨子里捐了一座小学,又给寨子里的女孩子,捐了很多生理用品的那个散财童子吗?”
“谁?那个女首富?”
赵金成终于有印象了。
他就说,寨子里的人不大出去,外面也少有人进来。而且那姑娘若是县城的,离得近,虽两个人不能长相厮守在一起,但还能常常见面。但像现在这样,几乎是云泥之别。
“小星,不用我们劝你,你觉得可能吗?换位思考,假如你能随意一掷千金,你会娶个山鸡吗?也许你能,但她像你一样的可能性很小。尤其她是个女人,女人很少愿意低嫁的。”
族长没有指责他,为了挽回他的心意,尽可能让自己跟他共情。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无可厚非。我女儿现在还追星呢,但很多人,是我们高攀不起的,我们只要欣赏就够了。没有能力占为己有,就不该异想天开。假如你喜欢李太白、苏东坡,你会想跟他共度余生吗?哪怕你跟他们生活在同一个时代。”
月亮,生来就是被人仰望的。
赵星源没那么自不量力,觉着自己能折月亮,只是若不试过就放弃,不是他的性子。
“我没想过让她走下神坛,沾染尘埃。我会努力,让自己有无限接近她的可能。第一步就是走出寨子。而且,她也不是什么女首富。她这样的人,在海城很多。”
“不对啊,你若是想努力,在寨子里也可以啊,不耽误你主持祭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