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言程拿起第十个飞镖,手腕刚力,万众屏息以待时,江岁愉突然叫他的名字:“江言程!”
她不想他赢,就算犯规也不想。
江言程似乎早有准备,塑料飞镖稳稳拿在手里,在白净的指节间绕了个圈,侧头朝江岁愉一笑,“这么担心我啊,不过——阿愉可能要跟我一起回家了。”
恶劣又张扬。
他手腕一动,非常随意的动作,连身体都没倾斜,手里的飞镖击中靶子中心的气球。
伴随着气球炸裂轻微的“嘭”
声,老板的声音响起:“恭喜这位同学,可以随意挑选我们终极大奖其中的一样。”
江岁愉惨败。
——
低矮逼仄的车厢,灯光昏黄暗沉,气氛阴沉凝结似滴水。
江岁愉抱着有她半身大的玩偶大鹅,侧脸看向窗外极后退的风景,一言不。
江言程捏着她的腕子离开夜市时,周围有不少人看他们,她几乎是强撑笑意和云臻跟李云策打招呼离开的,连买来还没喝上一口的橙汁都没带,虽然不是她掏的钱。
红灯时,江言程余光瞥过去,占满视线的是她怀里的大鹅——他赢回来的,还有女孩鼓起的一点脸颊。
她倒还不高兴了。
明明她想要的都给她赢回来了。
脾气愈大了。
九点,车子极驶回坐落在千碧山的江宅,宅院偏后方的两处院子灯火通明,主楼静寂无声。
车子在地下车库停下,江言程下车,绕至副驾前,打开车门,把江岁愉连人带玩偶扯出来,扣着人的肩膀进了电梯直达主楼客厅。
闻讯而来的管家打开主楼所有电源开关,见到两人,询问是否吃了晚饭。
江言程没吃,但回答的是:“吃过了,陈叔去休息吧,有事会叫你。”
管家离开,江岁愉不再维持紧绷有礼的模样,丢了大白鹅玩偶在坐椅上,不看江言程一眼,兀自上楼。
江言程没有制止她的意思,在客厅逛了一圈,往沙里一坐,双腿交叠。
纤细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前,他说:“你那么聪明,肯定能猜到我带你回来的目的,装傻可不好玩了。”
踩在实木阶梯上轻微的哒哒声停住,江岁愉扶着雕花栏杆的手收紧,不过片刻,她背过身,复杂微凉的眼神投向客厅坐姿随意的男生。
摘了鸭舌帽,头顶明亮的水晶吊灯打光在他脸上,明晃晃的,深邃的五官更加立体,狭长的眼睛里温柔和冷冽并存。
“不装了?”
她说。
指的是刚才他在夜市说瞎话不打草稿的事,打着奶奶和家人的名号骗她的朋友。
“装什么?”
他轻笑一声,“没你能装。”
给她的消息,打的电话都跟没看见一样。
“下来,我晚上因为你没吃饭,帮我煮碗面,加蛋和肠。”
去了她学校她常去的地方找她,半个人影都没有。
江岁愉回了句:“又没让你找我,微信也不是摆设。”
高中的时候,江言程就老是指使她煮面。
不想深夜麻烦佣人,就麻烦她吗?
吃人家的,喝人家的,住人家的,没道理用人家的材料煮碗面都不愿意。
现在的江岁愉依然是。
母亲去世后,虽然寄人篱下,江家到底在她最窘迫无助的时候给了她一个家,即便是个让她极度不安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