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儿子们我一个都不眼熟,但是他这小女儿我倒是有些印象,年宴中萧歧他的小女儿甚至敢端着酒到我跟前暗暗攀比,还要挖苦我与谢灵仙相好之事,话里话外她仿佛才该是那个公主。
不过她的话说到一半,我的便把酒杯砸在了她的脸上,她还因此破了相,但那段时间我讨皇帝欢心,连我的嚣张跋扈都看得顺眼,此事自然不了了之。
我在她的嘴边比划着,嘟囔道:“本宫觉得把你舌头割下来再杀比较好。”
她竟然两眼一翻,活生生被吓死过去,我将尸体扔到萧歧怀中,又去将他最为宝贝儿子踹过来,这次萧歧终于彻底崩溃,抓住我的衣摆,恳求我把他也杀了。
我酣畅淋漓的大笑起来,冲万里无云的天际大喊:“兄长你可听到,这老畜生居然想死了哈哈哈哈!”
我纵然畅快,却也断不会了结他。
我要他活着,日夜受酷刑折磨。
一把火把尸体烧了后,我带人去找兄长的头颅,终于在萧歧的床榻之下搜到,我将他的眼睛用白布蒙住,含着泪将他装进玉盒之中,又马不停蹄去兄长停灵的寺庙接他,将首级放进他的棺椁中。
我将萧歧大军要从襄城外出发的消息散播出去,终于在回京的路上遇上了燕妃和那皇子,她们原本在马车上探出头来,看到行进的军队面上顿时有了色彩,燕妃拉着儿子的手下来马车,连忙向这边奔来。
但在看清万军之前高头大马上的玉面罗刹是我,女人脸上的笑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儿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兴奋地冲我挥手,喊我皇姐、皇姐……
我架起来长弓,拉开弓弦。
那女人抖的和筛糠一般拉着她儿子就要跑,我一箭射穿了那少年的后背,第二箭第三箭第四箭,终于有人看不下去,喊我一声殿下。
我侧着凤眸瞧他一眼,勾起一个笑容,将弓弦放下,指着拿“刺猬”
道:“这是燕妃和萧歧私通之子,虽是萧家之后,但是滔天大罪焉能不算进逆贼之流?”
那人抱拳称是,倒是被捆在马上气短面虚的萧歧的摇摇头道:“这天下,终于要落到一个女人手中了。”
我摆摆手,士兵把燕妃从她儿子身上扯了下来,我冲这状若疯癫的女人摊手道:“一命赔一命,你儿子的命总不能比世子的命还贵吧。”
她破口大骂我不得好死,这话倒是说到我心坎里了,我要所有和这场谋逆有关的人全都不得好死。
我道:“随意杀了吧,这女的没什么用。”
真正在背后推波助澜的自然是幽州的豪门贵族,但是这些账现在还不是算的时候。
我们走到宫道上的时候,有窸窸窣窣的雪落了下来,谢灵仙撑着伞站在宫门前等我,身边只有零星几个侍女,我这才觉得肩膀一松,一股难言的疲惫涌上了心头,我纵身下马,快步走过去与她相拥。
我道:“莲牙,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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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冬日,宫中尽是大片大片的雪白,不是飘雪便是扯起来的缟素,在宫中连做四十九日超度法事的僧人们也披上了白袍。
无处不在的香音宝灯,在每个幽暗角落似乎都有呜咽的哭声,似乎要把所有鲜妍颜色都灭尽的肃杀。
我明明没经历过多少丧礼,却为何对这样的惨白已经麻木。
他们有几滴因太子而起的眼泪,我并不在乎,不论是皇子也好还是嫔妃也罢,老老实实的给我为太子服丧,但凡有零星一点违逆之心起来便以死谢罪,我已经没太多耐心了。
格杀勿论的命令层层而下,自然有的是人赶着为我捋顺内宫的腌臜事,不过不需要大肆屠戮,只要杀鸡儆猴做给手脚不干净的看即可,我只要他们安分,不需要真心。
回宫后我去拜见皇帝,身上的战袍还沾着血。
去太极殿的路上,谢灵仙在我身侧,道:“这次殿下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公主了,皇宫中已经无人只把您作公主看待了。”
亲手杀过人和没杀过人的终究不同。
我觉得自己像是一把当空悬着的利刃,有时怒目,被我盯着的人已经顶不住我的目光,跪拜了下去。不仅如此,民间声望达到顶峰的我,本就适合做东宫下一个主人。
皇帝腹部伤口尚未好全,穿上锦袍坐在那把椅子上都已十分吃力,那女人的力气不大,没有伤到要害,但他这躯壳中生机之枯萎已显而易见。
他问:“她死了吗?”
我道:“挫骨扬灰,不过如此。”
他又道:“太子……”
他只道太子,便再没了声音,他半低着脑袋,肩膀有些许起伏,我着人将太子尸体展示给他,虽然宫中仵作将他的头颅缝上,但依旧狰狞无比,前半生征战的皇帝陛下竟然不忍直视这具尸体。
他脸上的悲痛不似作假。
我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颓败之意,皇帝瘫坐在雕刻着麒麟的高座上,失语良久,最后长长叹了口气,在光线昏暗的宫殿中我看不清他的神色。
而我只是想如今的我们终究不只是单纯的父亲和女儿,而是真正的君与臣。
他让我处理好太子的后事,便使我退下了,皇帝心中是否有愧,我不知晓,或许他会痛惜吧,但是谁在乎呢。
我吩咐尚药局的医官不论用什么法子都要把皇帝的命吊住,猛药也好,伤及根本也罢,我要——皇帝活着。
我很清楚我要做的是什么。
不单单是要做超度祈福又或者是安葬太子遗体和东宫家眷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