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辆呼啸而过,吴娉的身影被切割成时隐时现的碎片。不过唐宁还是看得到她穿的很薄,零下的气温,吴娉依旧穿着短裙、裸色裤袜、毛绒豹纹腿套,腰间还挂着一条千禧年滨崎步式的狐尾挂件,一步一晃。
刘熙婉嫌恶地撇过头。唐宁觉察,便准备和她从另一条路离开,谁想吴娉先人一步,穿过人流,笑眯眯地走到她们面前,仿佛刚现她们似的,夸张地瞪圆眼睛:“居然是学姐哎!你们好呀。”
毛茸茸的装扮,在寒冷的冬天里格外乖巧。
刘熙婉不吱声,只有唐宁应了一句:“好巧。”
因为之前刘熙婉的男友出轨过吴娉,刘熙婉本人又下场撕过她,唐宁也不好意思表现得太过热情。
吴娉本人倒满不在乎,得到回应后笑容咧大,“学姐这是和闺蜜逛街呢。”
刘熙婉被吴娉这幅故意装不认识她的姿态恶心到了,拉着唐宁胳膊的手使了些力气,唐宁尴尬:“嗯……”
吴娉却“啊”
一声捂住嘴,像听到什么极为震撼的消息,“呀,学姐,你和刘熙婉居然是朋友啊!”
“你什么意思?”
刘熙婉再也憋不住,冷冷锁着她,“找茬是吧?阴阳怪气给谁听呢?”
吴娉浑不在意,又恢复笑嘻嘻的模样,“学姐,你可别生气。我以为你的朋友还是简韶学姐呢。”
唐宁的目光动了动,笑意收敛:“简韶和熙婉都是我的朋友,包括班里其他人,大家都是同学,不是么?”
刘熙婉拉她,语气讽刺,“少和这种疯子讲道理,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
吴娉的手插在毛绒绒的兜里,还是乐呵呵的模样:“简韶学姐是回家坐月子了吗?”
唐宁的眉头拧成一团:“吴娉,你也学那些造谣男一样胡乱说这种话了吗?”
简韶申请停课延考后,班上隐隐流出一个玩笑般的揣测:今年学分政策改了,怀孕还可以顶两分呢,她水学分去了呢。
吴娉忽而嗤嗤地笑起来:“我以为你是她朋友的话,一定会知道什么的。你有打电话,问一下她怎么了吗?”
她的话猝不及防地冲唐宁刺过来,原来她真正想说的是这个。唐宁望着吴娉明亮的眼睛,突然失去了继续说话的能力。
川流不息的车辆,在3个人的身侧飞驰而过。红嘴鸥成群地惊起,低叫着飞向南方。它们从西伯利亚来,平城只不过是迁徙中的一站。
那天,简韶放学回家后就再也没回来,直到高主任打来电话,通知马导她生病了,需要延期考试。电话过来的时候,唐宁就在一旁打印材料。
她在寒风里持续地沉默着。
“我没有朋友,但是我觉得每天都一起玩的,不一定是朋友。帮助你的,或许是,也或许不是,”
吴娉用坦荡而天真的目光注视着她,“但是如果这个人不在意你任何感受,不在意你伤心还是快乐,那么一定不是真朋友。”
刘熙婉立马讥笑:“怎么,开始指点别人怎么做朋友了是吗?你卖的时候怎么就不想着这些仁义道德了呢?”
路过的行人往这里瞥几眼。
“我们走!”
刘熙婉拉着唐宁,骂骂咧咧地扭头离开,“近墨者黑,能混在一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还不允许别人远离了是吧……”
辽阔的河面,蜿蜒着冷湿的青蓝。吴娉凭栏,日光倾流在梢,黑得亮。商贩的推车碾着钢面,出咕噜咕噜的重音,伴随着叫卖,传到她的耳朵:“大个的——芽——乌豆嗷!”
吴娉看着她们的身影并肩消失在远处,正如红嘴鸥惊叫着飞远。
朋友,友情,感情。她忽而乏味地笑了一声。
﹉
夜色无法触及的地方,海岛上的空气总是弥漫着若有若无的咸腥。一座白色的实验室浮露于石滩与海水交接地,顶端是两面倾斜的太阳板,底部连接着一只直径为 45 英尺的浮筒。
隐约有人顺着实验室的下沉通道进入海平面以下2o米的实验舱。
隋恕在混沌里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的手非常瘦小,臂膀和小腿也变成了幼年的形态。
环顾四周,地上散落着培养皿的碎片,未知的绿色溶液从倒地的试管里汩汩地流出,那些液体很快绕满他的脚踝。
他记得自己从马南里离开时,天已经放明了。隋恕很快分辨出,这里是梦境。
他已经太久没有梦到少年时代了。隋恕的目光晦涩难辨。
他从一旁的防水实验台上抽了一张卫生纸,缓缓把手背上的血迹擦干。
手背顿时变得干净。密密麻麻的针孔聚显在静脉之上。隋恕没什么表情地移开目光。
因为记忆足够清楚,所以他对接下来生的事情也了如指掌。按照记忆的顺序,先是一个金碧眼、穿着防护服的男人从门后走出来,叹了声气,对他说:“孩子,你走吧。”
隋恕像以前那样询问他:“我恢复正常了么?”
“是的。”
他重复曾经的对话:“接下来还需要实验什么呢?”
“不,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