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愿指着外头的雨,又摆动着手,比划着嘴里说的话。
肖纵迟了片刻,点了点头。
他回身去抽出来桌子下的横板凳,随即放在了何愿身后,像是在邀请她坐下来。
然而她就这么站在他的身前,并没有打算坐下的模样。
她仰首望着他的眼睛,就像是要对他说些什么。
他就这么静静的与她对视,等待她开口。
“肖纵。”
她叫了声他的名字。
犹豫之下略微垂落下眸。
而后她再次望向他,神情认真:
“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
她已经习惯了男人在她每一次话语后的迟缓,他无法像健全人那样即刻明白她的意思,他需要有一段时间去辨别她的话,理解她的话。
可就在她这句话说完后,男人愣了许久。
久到望着她的眼睛逐渐失神,逐渐陷入了被围困的思绪之中。
她握住了他的手,试图用触碰将他从神陷中唤醒。
布着茧的宽大手掌轻轻一拢,下意识的想回握住她。
“如果我要走,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一起走……
和她一起走。
肖纵举起一只手,指了指自己,又胆怯的将指尖朝向了何愿的方向。
仿佛是在确认着她的话。
仿佛不敢相信他所理解的意思。
她双手一同紧握过他的手,真着的狠狠点头:
“对,你和我。我们一起。”
“考完试,如果我的成绩能留在镇上当志愿者,我就不想回来了。等钱凑够了,我将买身钱交给家里,我让家里放我自由。以后,我就在镇上生活。或者,再以后,我会去县里!”
她的眼里是憧憬,是希冀。
她的话就像在说给自己听,给自己描绘出极为具像化的未来。她毫不吝啬的与他分享并邀请他的加入。他虽然并不能完全明白她的话,但他早已被她鲜亮灵动的神色所感染,不禁扬起了眼尾,用最温暖的目光将她小心翼翼的包裹在中间。
她畅想着未来的每一步,而她的畅想之中,竟然会有他的身影。
雨湿的一缕发粘在她的脸颊。
他用指腹将散落的碎发撩别在她的耳后。
过于亲昵的动作让何愿一愣,她没有抗拒,也没有阻止,就这么呆呆的感受着男人的温度染红了她了耳尖。
他的瞳孔中是她的影子,也只有她的影子。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如果他能说话,他最想问的大概是:
可以吗?
我可以,在你身边吗?
“肖纵。”
她再次叫了声他的名字。
此时与过去的每一个时刻都不一样。
她像是撕扯开了隔在二人之间薄膜,靠近他,触碰他。
她眼里的光泽就快要将他融化,这是她从来没有过的目光,好似要穿过他的身体,在他的心脏上狠狠深扎。
“我……”
何愿的话才刚出口,一声巨响惊得她失魂。
肖纵家的大门被暴力踢开,紧接着走来的是一群披着雨衣的粗莽壮汉。带头的,竟是何老汉。
何老汉眼见着何愿和肖纵这般亲密,气得那是七窍生烟。
他暴跳如雷的指着肖纵,转头对身后的人嘶喊道:
“表侄仔你看看!就是他!快把这个聋耳朵抓去你们派出所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