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或是,觉得妾身一介弱女子,如今又陷在这高门大院里,没有倚靠,便可任人随意揉捏,不顾青红皂白,想发火了,便可对我随意泄愤一通?”
“我…”
杜牧之脸色青红交替,簌簌寒风里,仍觉得面皮滚热,已经无地自容了。
他想为自己辩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三声反问,句句戳进了他心窝。
的确,在来兴师问罪的路上,他怒火中烧,昏了头脑,确实抱着这样的想法,竟没有一丝一毫偏差。
此时被姜青芷一一戳破,那感觉便像是被剥光了当街示众似的,难堪得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几次三番,他在姜青芷面前,几乎把这辈子的脸面都丢尽了。
什么州牧?
什么大将军?
杜牧之以往的气势顷刻间荡然无存,话语间不自觉便矮下去三分。
“此事…怪我鲁莽,方才语气重了些,还望你不要往心里去。”
这算是低头认错了?
姜青芷淡淡道,“少将军多虑了,话说开了就好,妾身只是不想无缘无故背了失德的污名罢了。”
她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没有继续用言语为难杜牧之。
泥菩萨的三分火气已经露了出去,想要的效果也达到了。
只需要让杜牧之觉得对她有些许亏欠,这既能制造一丝不好逾越的隔阂,同时又让杜牧之对她保有三分敬意,在将军府立足的第一步,便算是走稳了。
“没有就好…”
杜牧之牵动唇角,勉强扯出一丝笑。
他神情看似松缓了些,但实则还是很尴尬。
姜青芷越是这么好说话,他越觉得自己过分,只能默在那,一时间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缓解气氛。
姜青芷看了看他,无奈,又给他递过去一个台阶,“少将军,时辰不早了,若无其它的事,是时候去给祖母敬茶了。”
“对,是该去敬茶了。”
杜牧之如释重负,转身提步便走。
可刚迈出一大步,又忽然想起,姜青芷已是他的妻子,本该成双去给祖母敬茶,哪有自己先行,把夫人丢在后面的道理?
他微微顿了顿,放缓脚步,直到姜青芷行至与他并肩,这才重新提步。
偷眼看了下身旁,见姜青芷神色如常,并没有什么异样,杜牧之悄悄松了口气。
方才那一瞬间,他竟然生出一丝担心。
可是怕的是什么,他却说不上来。
真是莫名其妙。
庭院垂花门前,丫鬟香莲与荷花正在埋头说笑着。
听到脚步声,她们忙正起神色,抬眼一看,只见杜牧之和姜青芷正不疾不徐地并肩走来。
远远看去,两人好像没什么交谈,虽然走在一起,却给人一副若即若离的感觉。
香莲心里暗喜着,猜测定是大爷把这位不懂规矩的夫人从房里拎了出来,一顿训斥自然是少不了的。
便看杜牧之那张绷着的脸,分明是一副怒气未消的样子。
不用说,这位夫人的好日子,算是过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