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也不肯再讲理,张牙舞爪地扑过去,顾辞大笑着接住她,顺毛似的抚着她的背,“吃,吃!念儿说要怎么吃,就怎么吃。”
他爱极了南枝此刻的模样。
那时曲水初遇,她的眉间总有萦萦绕不开的愁思,她虽常常在笑,可笑容很淡,很轻,周身都被一种叫人难以捉摸的情绪裹着,笑意不达眼底。
对于一个尚未及冠的年轻男人来说,这样的南枝无疑是神秘而多情的,他不自觉被吸引牵绊。
可随着感情加深,顾辞更希望她发自内心的快乐,就比如现在,眼里带着光,自由而不受束缚。
顾辞想起沈清珩曾说过,“我那妹妹,轻声细语,瞧着温柔,其实心里头鬼点子可多。”
“我们在金陵时,她看邻居家的弟弟生得好,有一日趁人不注意,骗得那周家弟弟做了女装打扮陪她玩耍,竟天衣无缝,谁都没看出来。周府家人寻了半日,吓得差点报官,这两个小鬼头才走到人前,揭露了真相。”
彼时沈清珩对顾辞已不像当初那般横挑鼻子竖挑眼,感叹一声道:
“念儿初来京城那会儿大病了一场,病好后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爱说话,成日里独自闷着,认识了你,这脸上的笑才一日日多了起来。”
“我看得出她是真心对你,你莫要辜负了她。”
沈清珩的话一片拳拳爱妹之心,于顾辞却是莫大的欢喜和荣幸。
这世间的美好,最不过两情相悦。
顾辞呢,向来只耍嘴上功夫,有时逗得南枝生气,他便挺起胸膛叫她捶,“我皮糙肉厚,你仔细你的手。”
南枝气不过,改为挠他痒痒。
顾辞瞧着坚不可摧,一挠一个不吱声。
笑闹一阵,南枝坐直身子。
她发髻有些散了,顾辞便帮她抿发,将碎发别到耳后。南枝是惯会享受的,任由他动作。
方才打闹时,顾辞已有些意动,此时南枝闭着眼睛全然信任,红嫣嫣的脸上挂着笑,更叫他心猿意马。
但食肆雅室,总不好过分亲密。
他转而说起南枝幼时的淘气事,笑道,“你怎么会想到打扮邻居家的弟弟?”
南枝想起从前的荒唐事,也跟着笑,“那是因为你没见过他,不知道他生的有多好。五官精致秀丽,穿起襦裙戴朵花,比女子还要惑人。那时他年纪还小,等他长大,更是妖孽一般的长相。”
“男生女相而已,”
顾辞淡淡道,“戏台上我见得多了。”
南枝挑眉看过去,皱皱秀气的鼻头,疑道,“谁家醋倒了,怎么一股子酸味?”
她这样调侃,顾辞也气不起来,可到底不甘心,又强调一句,“男人要有阳刚之气。”
南枝乖巧受教,立时吹捧,“就如顾六哥这般,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阳刚!”
在接下来的一日,南枝时不时唤顾辞“顾阳刚”
,起初他还没反应过来,后来就有些哭笑不得。
直到将南枝送回仪桥街,她都没忘记“顾阳刚”
的名头,“明日你还要当值,顾阳刚,早些回去吧。”
顾辞无奈又宠溺看她一眼,直到看着南枝进府,这才朝她挥挥手往回走。
走了一段距离,他拐进角门的那条巷子。
自从上一回在此处碰见谢渊,顾辞每一回来都要绕道去看一看。虽说再没遇到过谢渊,可他总是放心不下。
原当今日也只是多走两步路。
然后——
就在拐角处,他与来向南枝澄清、剖白自己的谢渊不期而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