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以为凌砚犹豫不定,继续退让:“和离之后,世子可娶高门贵女,未来的主母若是担心珠珠的孩子有所威胁,怕将来回去崔家认祖归宗争夺家产。等珠珠她爹年老致仕,我们一家人可以再回雁门,远离长安,保证不打扰世子一家妻贤子孝,团圆美满。”
甄渊附和:“夫人说得在理,世子还是请回吧。”
甄渊夫妻如此坚决,凌砚感到无力的同时,仍然跪地不起,想起昨日与沈妙容的谈话,他磕了几个响头,执著道:“岳父岳母一片好意,凌砚心领,但这非我心中所想。其他小婿不再多言,只求岳父岳母看在我与珠珠好过这么一段时间的份上,让我再见她一面。”
他说:“哪怕和离,也让我们夫妻见最后一面!”
甄渊与何氏面面相觑,以眼色口型交谈一会儿,迟疑着同意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裴月嘴上说和离,心里还是十分伤心,既然意决,能彻底讲清楚最好。
……
朱檀木门虚掩着,凌砚在外轻叩两声,推门进去。
房里有一股清苦的药香味道,转过珠帘,愈走近愈浓,裴月卧在榻上,听见窸窣声响,眼角的余光撇来。
看到凌砚,她惊恐地坐起来,防备般的盯着他。
“珠珠……”
几日不见,两人之间隔了山高水远,凌砚小心翼翼唤她的名字。
裴月移开了眼,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平平地问:“你来干什么?”
凌砚停在离她几步的距离,神情有些受伤,“你说和离就和离,不需要给我个交代吗?”
×?
“还要给你交代什么,该说的,我都让翠丫说得很清楚明白了。”
裴月的面色苍白而冷漠,这几日瘦了一些,尖尖的下巴微微翘起,有种柔美的脆弱,但她那样果断,那样执拗。
“私会徐陵,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你娘已经罚过我了。欠你们崔家的八千两,翠丫已经还回去了,等婚前的聘礼清点好,我爹娘会叫人抬过去。”
“你说娶我错误,我们就到此为止,当我裴月**,白给你睡了这么久,左右你是男人,也吃不着什么亏。”
一字一句,如刀剑利刃,划清两人楚河界限。
她执意要跟他撇清关系。
凌砚听得心揪起来,不敢接她话茬,不甘心地反问:“孩子呢?孩子怎么办?珠珠,我是孩子的父亲。”
彼此的关联只有靠一个未出世的孩子维系了。
裴月听到“孩子”
后很激动,冷冷的眼神如淬着毒,她笑了一下,又仿佛没笑:“孩子,要我生下来砍一半给你吗?”
凌砚后退两步,不敢置信地望着裴月,“你……你……”
“我真恶毒,还是我是疯子?”
裴月接话,脸颊消瘦,显得一双眼睛大得出奇,无声地在落泪。
她口中喃喃:“你娘说,如果和离,让我滚,宝宝留下,我拼死拼活生的孩子,为什么要给你们?”
她指着凌砚,恶狠狠道:“你现在还来逼我,要抢我的孩子,你逼我啊!”
放下手,捂住脸,“哇”
地一声哭出来,“再逼我,我可能就生不出来这个孩子了……”
这几天情绪不佳,宝宝在肚子里的胎动少了很多,郎中说要小心小产出血,裴月怕得要命,一碗接一碗安胎药往下灌。
原本平缓下来的心情,因凌砚的到来,裴月再次控制不住,身心崩溃。
她一哭,心里痛,肚子也痛,身子蜷起,缩成小小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