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绣坊的杨家。”
桑落将那日在街上偶遇杨七郎购药一事大致说了,又道,“喜盒丢失,于我家犹如塌天大祸,家父原本准备报官,我与堂兄想若能收回喜盒,则可大事化小。恳请大人随我同去杨家,寻回喜盒,我也就清白了。”
“原来竟有这样一番缘故,倒是本公子错怪你了。”
他撑着头想了想,“不如现在我们同去杨家寻一寻,免得桑姑娘的堂兄出什么意外。”
巡防将领本不愿走这一趟,一边是刀儿匠,一边是京中有名的富户,傻子都知道要顾着哪一头。只是玉公子开了口,自是不能拒绝,将领一挥手,调转马头,连人带车前往杨家。
桑落拽了拽衣摆,踩在衣摆上的黑靴并无高抬贵脚的意思,她不禁低声道:“大路朝天各走半边,玉公子要做什么,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不如放了我堂兄,将柳叶刀还给我,再撤了我去绣坊做劳役的命令,我们从此两清。”
两清?她当真打得一手好算盘!
颜如玉俯身到她眼前,一双黑眸似猎豹一般盯着她:“你当真不记得当年之事?”
当年?什么事?莫非原主与他有什么渊源是自己不知道的?
桑落茫然地望着他。
见她又是那副表情,颜如玉不再追问,抽身靠后,散漫地挑起那方绣着玉苁蓉的帕子:“一报还一报。若真在杨家找到喜盒,我就放了你堂兄。柳叶刀我丢了,绣坊的劳役,撤不掉。”
“就算是华佗扁鹊再世,也不能包治百病!”
桑落愠怒几近爆发,仍旧压着嗓音,“更何况我只是个刀儿匠的女儿。你为何要苦苦相逼?真不怕我鱼死网破吗?”
她的手按在豹皮的血迹上。
拿这个威胁他?颜如玉意味不明地笑了,还带着些肆无忌惮。恰巧马车停了下来,他指指车外,眉稍一挑,示意她快些下车。
桑落咬咬牙,从他靴底抽出衣摆,下了车。
巡防追查,无人敢不开门,杨家门上的小厮一边着人去请老爷,一边将门开了。巡防举着火把,哗啦啦地绕过照壁,往内院一站,抓住小厮就问:“杨七郎何在?”
小厮哪里敢应,只说自己是门上的,不清楚内院的事。杨家老爷得了信披着衣裳过来接引,见巡防这阵势不敢怠慢,一边让人引路一边打量着后面两人。
红衣男子,俊美绝伦,带着一股妖气,他身边的绿衣女子,披头散发,又带着点鬼气。一妖一鬼,一红一绿,在夜里看着甚是瘆人。也不知究竟是何来路,竟跟着巡防上门来。
到了杨七郎所住偏院,众人举着火把将门拍开,惊得屋里叮叮咣咣一通响。
桑落心头一急,连忙率先冲进去,穿过正堂,经过里屋,只见一扇小门,将领一脚踹开那扇小门,火光顿时将屋内照得透亮。
原来是用水房改成的暗室,屋内弥漫着酒味、膻味、和油腻气味。
满屋摆满一圈架子,架子上是各式的药罐、酒坛。角落里一张黑腻腻的桌子,桌上有几个小碳炉子,炉子上正咕嘟着不明气味的药汤。
一身黑衣的杨七郎正拿着一只打开的木盒站在桌前,脚边散落一地裹着红布的喜盒。
无处藏身,神情慌乱,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