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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寿园有个室内戏台子,下边摆了几张八仙桌,桌上尽是珍馐佳酿。府里花间堂的小戏子们排演了曲目《贺春来》,唱词吉利,腔调高亢,喜庆热闹。作为平阳侯主母,张氏一直在张罗酒菜,服侍蓝老太太。
这还是胡蕴川次参加蓝家家宴,见蓝家几个大老爷和世子爷一桌。他本要牵着蓝若深和蓝诚、蓝玉、蓝安一桌。谁知二管家张闻却突然阻止他们入座。
他鲶鱼胡子翘起来,脸儿上带笑:“胡爷,这里是您的位置,那边才是大公子的位置,丫鬟过来,引大公子过去,还请大公子委屈些,今儿人多。”
胡蕴川看过去,那桌在女席的后面,已经坐了几个打扮的娘里娘气的雌男,都是大老爷、三老爷的男妾!边上挨着的那桌也是雌男,蓝基最宠爱的两个通房金枝玉叶坐在那里,还有三个蓝嵩之收的小君……摆明了羞辱若深!
“无碍,你坐。”
蓝若深对此波澜不惊,已经多少年了,他早就习惯了,反而按了按胡蕴川的手指,示意他要忍耐,不要中了张氏的计。
胡蕴川额角青筋暴起,皮笑肉不笑,硬是让蓝若深坐他的座:“若深,我喜欢你的位置,我去那边坐,能看见整个戏台。”
说着不等蓝若深拒绝,阔步走去,擦肩略过张闻。
“真是有劳张大管家安排这么好的位置!”
“张大管家”
四个字他是阴恻恻的挤出来的,目光如刀子般在张闻身上刮了几遍,冷笑着自顾自去了雌男的席位。
“胡三爷客气,奴才份内的。”
张闻表情丝毫没有破绽,仍旧笑脸张罗其他差事,而实际上,他心脏打鼓,已经准备结束就去找张氏问问怎么办了,他能按照张氏的吩咐磋磨折辱蓝若深,可他不敢这么对胡蕴川啊!不说这小子的出身,就是这小子在绛雪轩的疯劲儿,他也害怕啊!
蓝若深看着坐在角落雌男席位的胡蕴川,眼眶红。
“见过胡爷。”
几个小雌男都慌了,他们很害怕胡蕴川身上那股杀气腾腾的气场。他们最大的也不过三十岁,大多并非自愿做人男妾的,其中有个极尽清丽美貌的小雌男才十六岁,还是个哑巴,都是苦命人。
“没事儿,是我打扰你们了,大家该吃吃,该喝喝。”
胡蕴川咧嘴笑,打着手势让他们都坐下,然后自顾自的边喝酒吃菜,边看戏了,悠然自得,还抽空对频频回头看他的蓝若深挤眉弄眼的放电。
蓝若深微微一笑,见胡蕴川自得其乐,心里好受些。
女宾席那边,胡蕴川能近距离的看到,张氏一直在福寿园张罗席面,又和蓝老太太告罪,亲自离席去库房取了蓝妃赏赐的宫廷佳酿,姗姗来迟,她还换下袍裙,穿了一袭仙气飘飘的白裙,高环髻垂着用丝线系着的珍珠,端着玫瑰酿给老太太、大太太、三太太倒酒。
大太太尖着调子:“二弟妹这手可尊贵了,这酒呢,我本该喝,可我最近喝药忌口。”
“大嫂调理身子,我一直知道,备着酸梅汤,荔枝汤,都是大嫂素日喜欢的,这玫瑰酿里面放了药材、桂圆、玫瑰、红枣也都是对女子身子有益的,大嫂不妨浅尝,也是我这个做弟妹的心意。”
周氏到底不敢太过:“那我就尝尝。”
张氏笑语绵绵,温婉大方,哪怕被大太太刺了几句难听的,都被她轻飘飘的化解了,连蓝老太太都是满意的。
三太太范氏还好,关怀张氏几句,也给张氏倒了一杯,妯娌间很和睦亲昵的样子。
“二嫂张罗家宴辛苦了,来日我也要回席,二嫂可要赏我个脸。”
“三弟妹这话折煞我了,你不让我去,我也要厚着脸皮去的。”
“哈哈哈……”
张氏和沈氏说话风趣幽默,把大家都逗笑了。
男宾那边的蓝侯爷更是觉得面上有光,再看张氏容色打扮、言行举止都要胜过其他兄弟的嫡妻,心里也有些骄傲满意。大家觥筹交错,行酒令说笑话,气氛愉悦畅怀。
蓝诚忙着跟蓝安、蓝玉攀关系。蓝若深虽受冷落,但他也和胡蕴川一样,自斟自饮,看戏自乐。
蓝若深一时喝多了几杯,觉得不太舒服,于是起身离席,去透透气。
一直暗中观察他的丫鬟见状,立刻去席面蓝基身边耳语通报,蓝基表情异样,胸口聒噪着某种冲动,一下子起身,大步跟过去。
这厢胡蕴川正看戏看的津津有味,灵感出现,掏出小册子迅记录,想着自己那茶楼也组个不一样的戏班子,没注意蓝若深离席,以及大步追上去的蓝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