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显然是在问那安。那安吃面包的动作也顿了顿,没有开口,但也没有否定。
柒业问这句话的意思,其实是想问那安需不需要回家一趟,再和父母好好谈谈,但随后那安给出的结果却让他有些惊讶。
沉思良久之后,那安终于缓缓开口说道:“我想,去我爷爷的墓上看看。”
虽然说是想去爷爷的墓上看看,但其实那安之前也就在爷爷下葬的时候跟着父母去过一次,根本不知道爷爷具体葬在了哪里,只知道是一个有些偏僻的小山村。
她沿着记忆中的方向在地图上翻找了几个小时,凭借着父母提到爷爷下葬村子时似乎名字中有个“石”
字,这样及其模糊的信息,勉强把范围缩小在了三个村庄。这三个村庄之间的距离并不算近,再加上这几个村庄所在的地方本身就极偏,即使有兔和战斗服在他们今天也就只能选择其中一个村庄过去。
那安的目光在地图上的三个小村庄见游离了半晌,最终也不知道该选哪个,最后只能轻叹一声说道:“那今天先去看看最近的这一个吧?下次如果还有机会再说。”
这显然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这样光看地图,那安实在不知道记忆中的村庄是哪一个。不如说,就算是到达了正主的村庄,那安可能也要看很久才能确定是不是正确的那个。毕竟爷爷去世时她年纪不算大,除了不停的哭没做任何事,也没心思做任何事,所有和当时相关的所有记忆都颇为模糊。
柒业接过那安的手机,看了几眼那安手指的那个小村庄,又稍微翻动了一下地图,沉思片刻后说道:“还是先去中间那个吧。”
“为什么?”
那安有些意外,她没有想到柒业居然会在这件事上提出异议。
“今天只有时间认真去一个,但是如果第一个找错了,回来的路上说不定可以顺道去最近那个看一眼,这样下次就可以彻底确定位置,省的还要跑三趟。”
更令那安意外的是,柒业居然给了她很长段的解释,不过总的来说他的说法还是比较有道理的,所以那安也没有多想,直接欣然同意了。
因为这次要去的距离比较远,所以二人先带着兔去了一个附近的甜品店,等到它彻底吃饱喝足之后,这才变回原型带二人向着目标的村庄赶去。
这一路上兔都是用的最大度进行赶路,甚至为了节省力气将对虚影的感知力也降到了最低,只要他们不会一头撞入虚影结界就不会绕路。即使是这样,等他们赶到目标的村庄时也已经到了下午两点。
那安揉了揉几乎被风吹僵的脸,抱着这几周自己做的一沓美术班考试练习从兔的身上下来。关于这沓练习,柒业和兔虽然看到了但并没有开口询问。不过那安想觉得柒业应该是猜到了自己带着这些练习纸的目的:烧给爷爷看。
其实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单纯的想,也许在她的心里是想要给这长达几周的“闹剧”
做一个收场吧。想到这,那安抱着练习纸的手又握紧了几分。
二人沿着入村的水泥路一直走,那安时不时的会停下将零星的记忆和眼前的景象进行对比,也是直到这时那安才真切的现自己对于这一切的记忆到底有多模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山村都长得差不多,她看哪都又熟悉又陌生,记忆几乎起不到任何参考作用。
几人就这样沿着水泥路一直走,大片大片的田地开始退去,周围开始隐约可见三三两两的小房子。这种山间的房屋都不高,一般都是两层的小平楼,房屋与房屋直接相隔的距离也比较远,房屋之间都是成片的稻田,风一吹便犹如青黄的浪潮,很是宜人。
那安想起母亲曾说过,爷爷被葬在了一个很美的地方,也是爷爷生前亲自选定的地方,所以大家都不要为他担心,即使是去世后,爷爷也会过得很好。
看着一股股的稻浪,那安的心就像是被牵动了一样,隐约有种预感,爷爷选定的地方一定和这里一样美。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的心里作用作祟,越往里走,这种感觉就越强烈,以至于那安开始不自觉的越走越快,直到最后几乎是跑着来到了小村庄的入口处。
看到村庄入口处的那栋两层高的小楼,那安轻轻喘着气停了下来,脑中原本模糊不清的记忆开始与眼前的小楼渐渐重合。那一年,她和家人似乎就是从这栋小楼开始,捧着爷爷的骨灰盒几步一跪的一路送入了村庄。
柒业带着兔也很快追到了那安身后,看着停下来愣愣看着村口小楼的那安,柒业也没有催促,也没有多问,只是静静的站在距离那安几步的地方,同样定眼看着面前的小楼,又回头看了看身后的稻浪。
眼前的景象渐渐和记忆中的某一天重合,眼前抱着练习纸呆的那安也渐渐重合在了那个哭得双眼红肿的小姑娘身上。她被父母拉着,走路,下跪,如同木偶一般。如果不是脸上不断滑落的眼泪,几乎都会怀疑这不是一个假人。
那一天,柒业也是这样带着兔在不远处看着这缓缓前进的一队人,唯一不同的是,他当时用力按住了已经比正常兔子大上了好几圈的兔,为了防止它冲出去和那个哭泣的女孩相认。
时至今日,同样的人,同样的地方,只是每个人的状态都不一样了。已然亭亭玉立的女孩,和女孩成为搭档的自己,和已经知晓所以来龙去脉,认清现实后准备把秘密埋在心底,不再与女孩相认的兔。
他曾有意无意的和那安提到过兔对她的态度,当时那安就对这个态度抱有疑问,看她和兔的样子,大概也是问过了,只不过兔没有回答。柒业不打算去参合她们之间的事,说与不说他都尊重当事人的意思,既然兔打算隐瞒,只要那安不问他也不会再提这事。好在那之后那安就像真的从未听说过一样,也彻底没有提过此事,这事也就算揭过去了。
在小楼前站定许久的那安,终于从回忆中走出,缓缓转动头部看向了几条分岔路。又是短暂的思索之后,那安终于抬腿走向了其中一条路,步子从最初的踌躇到慢慢坚定,那安抱着练习纸的手也开始收紧,在一沓画满了素描色彩的纸上留下了轻微的抓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