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旸旸刚开始学写字的时候习惯把‘默’字写的很开,写成了‘黑’和‘犬’两个字,这个字的笔画本就多也复杂,小孩子嘛有些错误难免的,问题在于这位女老师。我至今都无法理解这位女老师当时的心理状况和她为人师表的品行,只因书写的问题她开始责骂旸旸是黑狗,后来所有的小朋友都开始叫旸旸‘小黑狗’,好在后来没过多久她就离开了福利院,可是小朋友们对某些事情的记忆是很深刻的,他们不会忘记谁是‘小黑狗’,只有经过时间的洗礼人慢慢长大成熟才会对这种低级的伤害人的事情感到无趣,既而淡忘。”
一个那么小的女孩在面对霸凌面前为了保护自己的朋友居然有如此勇气,马思远心里沉甸甸的不得不对苏默默刮目相看。这件事虽已过去多年成年后的人再回顾起这段经历也许感觉并没有什么大不了,但对于那时还是孩子的她们而言一定承受着很严重的心理伤害。马思远愧疚得无地自容,他在马烈夫妇家享受荣华富贵天伦之乐的时候“米酥”
姐妹却过着非人的生活,他难以想象她们是如何手牵手肩并肩地熬过这十几载的光阴。他心疼那个救过他的苏默默,一个那样纯真善良的女孩因为一个恶毒的女老师遭受了那么多的痛苦以至于大脑开启自我保护功能选择性的遗忘了那段记忆,他更心疼眼前的这个苏默默,她不仅善良而且勇于自我牺牲为了保护好友宁可替她承受一切,这个像天使一样的姑娘凭什么被他马思远伤害?
“没有想到你为旸旸承受了这么多,她至今都还不知道你为她做的这一切,你为了保护她主动抗下了‘小黑狗’的欺凌和嘲笑,默默,对不起,我还错怪了你!你的善良,无畏和付出比任何一个女人都值得爱。哪怕一开始错了现在也只能将错就错了,人都是有感情的,有些事情错了就只能让它一直错下去才会慢慢变成对的事情。我没有告诉你我知道这件事是因为当我知道真相的时候已经爱上了你,哪怕我知道你并不是当年救我的小女孩我依旧爱你,舍不掉也放不下。对旸旸我有的只是感恩之心和报答之情,这种感情也将伴随着我的一生,你觉得我没有那么快放下少年时候的感情实则只是对旸旸的感恩之情而已,默默,我们结婚吧!”
马思远突然热烈地吻上来让苏默默猝不及防,她一推开他他又吻了上来,苏默默一下甩了一个响亮的耳光,马思远顿时愣住了。
“思远,我们分手吧!也许我之前不够坚决但现在不一样了,我们的感情已经变质了,也许是因为旸旸,也许不是因为旸旸,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早就变得面目全非了。你再也不是当初对我一心一意的那个马思远了,我不接受空壳一样的爱情,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请给彼此保留足够的尊严。”
苏默默强自镇定下来,“这双星黛露拖鞋我拿走了,这个房子里所有我用过的东西我今天全部带走,它以后会迎来新的女主人,不应该留有我的任何一点的痕迹。因为爱过,所以慈悲,放你走就是对你最大的慈悲。”
苏默默走后马思远瘫倒在床上久久无法动弹,他曾以为他可以抓住一切其实他什么也抓不住,有什么是真正属于他又是他可以拥有的?苏默默吗?米心旸吗?米心旸,米心旸,她就像一个梦魇一般缠绕着他让他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为了一个梦境里的镜花水月而失去了现实中的感情,这世上还有比他更蠢的人吗?悔恨之余他又想起了马烈说的话简直头痛欲裂,他这个大孝子该如何去向父亲交待,他有种不祥的预感马烈这次绝不会轻饶他。他现在对马烈有一种恐惧,他欠马烈的养育之恩马烈对他从未提过任何的要求,但现在他开口了,他唯一的愿望就是苏默默做他的儿媳妇,可是现在他真的办不到,连马烈的这么一点小小的愿望他都满足不了。
当苏默默一个人冷静下来的时候她又把易卿的这7份心理咨询笔录重新研读了一遍,这7份笔录里记载的全部都是她的情感问题,份份泣血,第一份笔录的时间接近安家置业经营贷的次上报时间,无论是她的情感还是工作都围绕着一个人——周游。一个从小缺乏父爱又缺乏情感经验的人对周游这样经济实力强大又温柔体贴的成熟男人确实缺乏抵抗力,虽然在星河工作了几年物质上的贫乏逐渐消除,但根植于内心深处的缺爱,缺乏安全感以及孤独就是一个伺机而动的野兽随时有可能脱笼而出,被这些隐匿情绪掌控的人会成为一个情感的傀儡,失去所有的原则和理智。这本是一个不应该出现在易卿平淡无奇的人生中的人,哪怕是工作中有所接触也不该走进她的生活乃至她的情感,这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有人事先安排铺垫好的,如果不是基于她和周游的这种特殊关系她还不至于失去理智在明知安家置业有问题和风险的情况下冒这个险,这不仅会毁了她的前程更会搭进她的一生。
在周游那样老谋深算的人面前易卿不过是一个单纯得不能再单纯的小白,虽然他在这段感情中也有所付出但毕竟算不上伤筋动骨,只通过笔录还看不出他究竟是虚情假意还是动过真心,苏默默更倾向于周游不过是逢场作戏利用对他有价值的年轻女性的感情,可易卿却为这段感情付出了自己年轻又宝贵的生命。苏默默的眼泪又一次如泉水般涌上来,她为易卿的遭遇痛心更憎恶周游这样手段卑劣的奸商,有的人为了钱真的什么都做的出来吗?什么都可以出卖吗?包括自己的灵魂。苏默默又拿出艾司西酞普兰服用,她近来被抑郁和焦虑的情绪折磨得生不如死,唯有借助药物的帮助才能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不然她实在没有办法思考和睡眠。
在最后的一份笔录里易卿已经出现了厌世的想法,她希望在一片纯净的洁白之地结束自己的生命因为她的生命早已斑痕累累满目疮痍。刚吃过药的苏默默情绪才稍稍平静了一会儿再次悲从中来,你的生命纯白无瑕怎么可能满目疮痍?那是有人要把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啊,有人要杀人,卿姐,你怎么可以这么傻?独自一人默默地承受这些,如果你说出来我们一起商量那结果完全不会是这样,你为什么要一个人扛?你不必羞愧,爱情本就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你的爱是尚洁的只是有人利用了它,这世上有的人就不配谈爱这个字,因他们没有灵魂,他们习惯算计,爱情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一桩无成本的交易。
苏默默可以理解和同情易卿毕竟自己也是在一个不幸的环境中长大,但对于易卿的选择和所作所为她始终没有办法原谅,这个烂摊子她还在想方设法地收拾,而摆脱困境的代价也是搭进她的一生,安家置业就像是一个巨大无比的黑洞,势必要将所有接触过和有过纠缠的人统统吸进洞内。她把这7份笔录一一打印出来,务必要为枉死的易卿讨回公道,这就是谋杀,自杀的背后实则是他杀。
苏默默一直在设法理解易卿骗保并把她设定为受益人的目的,难道她真的神机妙算一早就料到她的离去会给苏默默的事业造成毁灭性的灾难,还是她想借苏默默之手弥补对星河的巨大损失?理赔金下来后苏默默拿出这笔钱的一小部分把易卿的母亲安置在了云南昆明的一家高档养老院,易母一辈子含辛茹苦就养育了易卿一个女儿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对她的精神打击不小,她在饱受精神折磨的同时身体状况也在每况愈下。其余的钱苏默默通过星河在云南设立的扶贫基金进行了捐助,易卿是一位土生土长的云南白族美女,回馈家乡无可厚非,虽说骗保的手段不光彩,但为了在易卿死后保守住她最后的名节苏默默只能这么做,她大概是易卿在人世间最信任的那个人了。
那晚苏默默梦见了周游和许燕,他们二人长着犄角和獠牙在易卿死后举杯同庆,手中的高脚酒杯里是鲜红的人血,而一旁的角落里是易卿死在雪场上冰冷苍白的遗体,苏默默不住地干呕起来从睡梦中惊醒。她冲到洗手间继续呕吐直到吐光胃里的最后一滴胃液,那样的呕吐似乎要把人体掏空她感到害怕了,看到马桶边久未更换垃圾袋的纸篓她才意识到有一件事被她遗忘了好久。
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虽然苏默默早有心理准备但当话从医生口中说出时依旧宛若一个晴天霹雳降落在自己头上,幸运的事情一件没有生悲惨的事情全部挤在了一起生,老天爷是嫌她死的不够快吗。“苏小姐,你已经怀孕三个多月了,看你的精神状况不太好,你这段时间是不是服用了什么药物?”
苏默默木然地掏出一瓶艾司西酞普兰,女医生看后摇了摇头,说:“这种治疗抑郁症和焦虑症的药物孕妇是禁用的,因为妊娠期间身体中的酶有一定的改变,对药物的代谢有一定的影响,造成药物进入人体后不容易进行解毒和排泄,容易出现储蓄性中毒,可能会造成胎儿的行为障碍……”
苏默默困意来袭有点昏昏欲睡,神情淡漠地听着一件似乎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她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要这个没有爸爸的孩子,自己就是一个孤儿她比任何人都了解无父无母的悲哀,她绝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再遭遇她的一切。
“我还没有结婚,也没有打算要这个孩子,所以……”
女医生略显吃惊的愣了一下,后又点点头表示理解,大家都是女人有什么不好理解的呢,更何况是这个时代,她早就见怪不怪。只是面前的这个女人目光睿智,沉静美丽,衣着打扮皆是不俗,一看就是那种高精尖的事业型女性,是什么样的男人连这样的女人都不懂得珍惜呢?她给苏默默开了一系列检查,再安排时间手术。
苏默默在医院的前台递交检查单据时被一个人无意中瞧见了,那就是过来给太太拿药的马烈,他眨了眨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对会在这里遇到苏默默大为不解。苏默默刚离开前台马烈就走过去和前台的两位女护士套近乎,他因向淑芬有老年性阴道炎所以经常来给她拿药与这家私立医院的医生护士都很熟。一个女护士带着鄙夷的神情不屑地说:“现在的这些个女孩别看着斯斯文文的骨子里可浪荡的很,一点儿不懂得洁身自好,做那种事连一点防护措施都没有。”
另一个大龄的女护士说:“说不定是男的渣,渣男都喜欢赤膊上阵,我们这做无痛人流的小姑娘好多都是遇到了渣男,还都要求做什么无痛人流,哪有什么无痛人流都是骗人的,自己快活的时候没想到有这一步吧?这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的算什么好男人,负责任的男人肯定不会是这样。这女的长的也不错,衣着品位一流看着也很有涵养,怎么瞎了眼被渣男渣了呢?马先生,您是认识这女的?”
马烈才摆了摆手就一下子气急跪倒在地只差没有口吐鲜血了,这可把两位女护士吓到了连忙跑过来扶住他,他铁青着脸强忍着一口气站了起来朝门口快步走去。
上次去马思远家看到了女性的拖鞋他猜想苏默默一定是常客,只是没想到他们竟到了这一步,他现在连杀了马思远的心都有。马烈庆幸自己在这种情况下都没有心梗一定是老天对自己的照拂,他养了一匹白眼狼还把自己的亲闺女祸害了,他真想手刃了这个狼崽子。他赶着苏默默在这条街的拐角等车时假装偶遇了她,看到马烈苏默默感到非常意外,她本来要找他的,没想到他自己找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