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小半夜了,人们已经散去。红红的炭火,仍没熄灭,周老爷说不弄灭,还是祸根,必须弄彻底,大伙又开始浇水,水气和烟气在夜幕中泛着白色,直到一点火星也没有了,这才停下。
周老爷一夜没回,第二天早上才回到家。面显疲劳,浑身烟味,满鞋一层黑灰。淑兰悄悄和他说着什么,周老爷听后哈哈大笑起来,“我要有儿子啦!”
一脸的不悦,也有了晴天。
经营了多年的美祥木器厂远近闻名,周老爷早就想进一次木料了,没想到来了一把火。有道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虽有损失,但却长了经验。周老爷精明强干,从这以后,厂里的毛料,废料及成品,都是各自独放,互不干扰,以防火灾。重新修整一番后,又开工了。木料早已大缺,周老爷决定去进料。
此时正是9月初,秋高气爽,雨水少多了,酷夏已过,但天还是很热。周老爷和齐管家一路坐火车来到了哈尔滨,下了火车,妹夫已在车站迎候。
妹妹全家热情招待,两年未来哈市,有说不完的话,几个小外甥围着饭桌不断给舅舅夹菜,很是热闹。妹妹家并不富裕,全靠妹夫在铁路车站任职,维持生活。周老爷每次去哈尔滨,都住在妹妹家,这是他唯一的家人。
两人去了哈市郊外最大的木材市场,那里的木头多,山一样高,一垛接一垛,有红松,白松,曲柳,椴树桦木等等,一应俱全,都是上好的木材。完全来自小兴安岭和大兴安岭,粗到两人合抱,还有细到碗口大小的各种树木。看了一圈后,心里有了底。
两人下午回到市区去见一个老朋友,他便是木材商人范又来。在南岗一座小二楼里,宾主很是高兴,两年多未见面了,谈话很投机。范老板操着一口纯东北话,侃侃而谈,时不时在话中露出一个“嗯哪”
“今晚我请二位去吃西餐,大老远来的别客气!”
“别破费了,不好意思。”
周老爷笑着说,“没关系,你们是我的贵客,我们这就去。”
说着几个人便来到了街上。
拐过几个街角,这时,对面走过来一个洋人,范老板招手喊道:“瓦西里去哪?”
一看是范老板,他用流利的中国话答道:“啊,我要去找一个朋友,东西还没卖完,你这是去哪呀?”
“走吧,我请客,跟我走。”
说着指着两位客人说:“这是我的老朋友,从莫亚来的,我们一块儿去吧。”
说着,拽起他一同往饭店走去。
远远的便看见一座豪华的大楼,在一个西式转门上方,醒目的招牌映入眼帘:凯苏里大饭店。下面是一排俄文字。“真气派!”
齐管家说,“嗯哪,是俄国人开的,在哈尔滨是很有名的。”
说着,几个人走了进去。落座后,俄罗斯伺者给每个人放好刀叉,又斟满了红酒,香肠,牛肉,凉菜拼盘一一上桌。大家边吃边谈,“你的中国话说得太好了。”
周老爷笑着对瓦西里说。
“我来中国十多年了,已经熟悉了中国话,也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
大家都点头,碰了碰杯。范老板问瓦西里:“还有什么没处理的,我能帮你吗?”
“基本都卖完了,只剩下一架钢琴很难卖。”
“教堂你问了吗?”
“他们有不需要,学校我已去了好几所都不用,真是个难题。”
瓦西里说。
周老爷问:“为啥卖东西呢?”
范老板说:“这话就长了,他做生意借了一笔钱,没想到生意赔了,借给他钱的主想要回这笔钱,可他已无分文,债主逼的厉害,再不还就让他坐牢,没办法,他只好卖房子,卖家具来还。”
“做的什么生意?”
齐管家问。
“皮毛生意。”
“没想到这次全赔了。”
“怎么赔的呢?”
周老爷喝了一口酒问。
“我姨妈嫁个中国人住在哈市郊区,姨夫的哥哥是个单身,和姨妈住在一个院子里,我的皮货就放在他哥哥的屋子里保存,看护的很好,从没差错。
没想到,有一天他喝醉了酒,还吸着烟袋,便睡在了这个放皮毛的屋子里,半夜里,烟袋的火掉到了皮毛上,点燃了皮毛,火势一下子窜起来,等弟弟两口子知道时,火势已烧掉了窗棱,房架几乎烧落,可怜的哥哥也已烧死在火堆中,其中有不少上等的狐狸皮,貉绒等,特别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