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着话,马淑芳已把鸡食拌好,撒到一个扁篓子里,十几只小鸡争抢着啄起来,放下盆洗了手,这才走进屋里。“最小的几岁了?”
“六岁”
之琴先给她量了一下血压,又看脉搏,最后查胎儿,用听诊器听胎心音,两侧全仔细听,最后看了她的双脚并按了按,“来查孩子还看脚啊?这个大夫。”
她感到不耐烦地说道。
“你怀的是双胞胎,血压不高还挺好,但脚有些肿,越到后期会越肿,你要少吃盐少喝水,半个月后去卫生所再查查。”
“双胎呀!妈呀,这得咋累呀,这一查也挺好,要不哪知是双胎呀,还真得谢谢你了,什么大夫?”
“姓周。”
“啊,周大夫知道了。”
出了她家,按报表上的名单,她去了王艳芝家,结果家没人。她往南走到一个十字路口,看见一个鲜族妇女走过来,黑裙子斜领短上衣,手拿弯锄,脚蹬一双钩尖胶鞋,“你一定是鲜族吧,请问你们队里有没有怀孕的妇女啊?”
“啊,有哇!有个新媳妇,她吐得厉害,我带你去吧。”
原来她见过周大夫,是在供消社。俩人往南走,来到一个两间小矮房的门前,一只大鹅不停地嘎嘎叫着,“云姬在家没?云姬!”
“来了!”
一个年轻的女孩从屋里出来,把两人让进了屋,之琴说明了来意,她非常高兴,并诉说自己已两个月没来月经,知道自己怀孕了,但就是吐得厉害,现在浑身没劲,不爱吃饭,不知怎办好,听老人说怀孕都是这样。之琴给她查了一下腹部,量了血压脉搏都很正常,告诉她可到医院开点药,会对呕吐好一些,对胎儿也有好处,是可以治疗的。
整个一下午,之琴去了两家。回来后,她马上做表格,把检查过的孕妇情况,姓名年龄,健康状况,子女多少,住址,都写明标好,一目了然,工作渐渐有了头绪。
第二天午后,一个骑驴的小伙子跑进了诊所,进门便问:“哪个是接生的大夫?”
他大嫂生孩子生不出来了,老娘婆急的没法,邻居告知,医院新来个产科大夫,就找来了。之琴忙问患者情况,边说边拿产包和药箱,小孟说:“我也去吧!”
刘培新点头,“去吧,看看去。”
小伙骑驴带路,两人在后小跑,三里地不到半小时就到了。
进门后,之琴直奔产妇,仔细一查,儿头已露,胎心尚有,无出血现象,经产妇第三胎,检查宫口时现,前肩被嵌顿在耻骨联合上方,是个肩难产。她立即消毒戴上手套,把手伸进阴道,握住胎儿后上肢,将胎肩旋转至骨盆斜径上,让小孟快把消毒剪递给她,她小心翼翼地剪断锁骨,然后慢慢地推肩,只见胎头一点点地出来了,右手助推腹部,两肩也就出来了,随之小婴儿出生了。脐带结扎完,啼声才有,之琴松了一口气。老娘婆第一次见识产科大夫和这套行头,她无法解决的问题,这个大夫手到病除,她真是大长见识,自己两手空空接产,什么家什也没有,“还得是医院的大夫呀!”
她佩服地对之琴说道。此时,之琴在给小婴儿的肩部做缝合,包扎完毕后,告诉家属:“断肩术缝合后,锁骨很快就长好,能自愈,不必担心,这是唯一救他的办法。”
小孟第一次目睹了女人生孩子的场面,也见识了周大夫的高技术。
自从妈妈上班离开家后,孩子们好像长大了,在生活上,他们不再依赖父母,回家吃现成饭的日子再也没有了。爸爸下工很晚,他们先放学,回到家后就自己动手做饭,搅糊涂,做稀粥,扒灰抱柴火弄得可好了。园子里的菜也渐渐下来了,云豆角结得可多了,但还得等几天,黄瓜多得吃不过来。
妈妈走时,刚把酱块子下缸里,一再告知,三天后用手攥一遍,天天要打耙,还要撇沫子,要攥到没疙瘩才行。每天至少打一次耙,不管阴天下雨,一定要盖好锅盖,他们都照办了,一晃二十多天了,妈妈还没回来,缸里的酱色暗,香味儿少,孙婶儿说可能是咸了,等妈回来再说吧。不管咸淡是酱就行,他们早早就吃上了,越吃越香,黄瓜蘸酱太爽口了。
每天吃完晚饭,他们总要去菜园里玩耍,摸摸茄蛋,长得太慢了,才鸡蛋大,辣椒和西红柿都是慢货,有时星期日休息,杨迈也要掐点柳蒿,学妈妈的做法,洗好切碎,拌上苞米面,上锅一蒸,很是好吃。每到礼拜六,他们就盼妈妈回来,上个礼拜六晚饭做好了,大葱黄瓜洗了一盆,大酱舀了一碗,这些都放在桌上,杨迈还特意炒了一碗咸盐豆,这些都弄好后,几个人又去接妈妈了,每人手持长棍子,杨策在前,边走边敲小毛道两边儿的草丛。
蛇早就出洞了,每天都要万分小心,他们一字排开,高高兴兴地向山头走去,心里盼着妈妈回来,太阳还有一扎高呢,几个人来到了山头上,极目望向街里的路上,左看没有,右看也不像,山头下的柳树下坐着几个人,安大婶儿高声大气地说:“这几个孩子又来望妈妈了,那是想妈了,也真难为他们呀!”
这时杨松朋和孙国才扛着锄头上了坡,“回去吧,今天不能回来了,我都饿了。”
几个孩子无奈地随着爸爸回到了家。
这天上午他们正在抬水,杨迈要洗衣服,从泉眼上来后,两人一前一后,从小道往家抬,杨威拎瓢走在后边,小道两边的庄稼已快半人高了,这时杨策大叫一声,“我妈回来了!”
几个人立刻朝山跟小路望去,此时,之琴已走到龟碑边上了,几个孩子放下水桶,扔下棒子,一齐朝小道儿跑去,“妈!妈妈!”
之琴听到了,心里一阵喜悦,眼见三个孩子朝自己跑来,他们一头撞进妈妈的怀里,她心好难受,眼泪情不自禁地掉下了,“妈,咱们太想你了。”
“妈更想你们呀!回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