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二狗见老刀刚走进院子,便赶忙跑过来报告“老主任,柳庄的那个老寡妇,您是不是作了什么安排”
“怎么啦”
“就她一个人,到现在还没影呢,我现在就去”
老刀立即摆手“我去,我去看看。你不能走,一步也不能离开。现在阶级斗争越来越复杂,要加倍提防”
老刀刚要转身,忽又说“她要是来了,你一定不能让她提前溜了,就是天黑了,也要等我回来再说。二狗子,这些阶级敌人,有时狡猾得让你捉摸不透,防不胜防啦这不,那老寡妇前几天不就是从工地上溜回家了吗,你知道她是真病,还是假病要真的是装病,她溜回来到底想干什么你说,谁能摸得透”
莫二狗不失时机地急着插了一句“老主任,当时我就有点怀疑,可可”
莫二狗刚要说出“小机枪”
却又咽回去了。
老刀说“二狗子,我们头脑里阶级斗争这根弦,一时一刻也不能放松,不但不能放松,还要越绷越紧。那个老寡妇如果来了,她今天要是再有病,哪怕是急症、重症,你也不能放她走你可以派其他黑五类或家属,去工地上找医生。如果医生有什么特殊不在工地,可以到外大队去找。总之,那个老寡妇一定不能让她离开半步,你也不能离开,要寸步不离”
“老主任,你放心,她只要来了,就是死,我也要叫她死在这个院子里”
老刀听了,凑近莫二狗,咬着他的耳根子,小声地说“麻石盘大小队干部十几号人,只有你二狗子我最信得过,其它人,大大小小我都要打个问号”
莫二狗被老刀的话感动得简直得意忘形,也小声地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老主任,您这句话让我太感动了,我也说句心里话,我我我二狗子真的就把自己当作您身边的一条狗”
老刀一听,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说话的声音也大了“你个二狗子,有你这么打比方的吗不过,你说的是真心话,我相信,笃信”
老刀走出大队部,直接去了后面的柳庄。他边走边琢磨,可想来想去想不出什么道道。“罢了,我倒要看看,一个女人,一个随时都可以把她揪出来的老女人,到底能耍出什么招数”
“这个老魔鬼,到底还是冒头了啦”
梅娘动了动身子,更专注地盯着东边那条土公路上的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老恶鬼。
老刀的身影越来越近了,就在他离长汪东头的紫槐丛还有十来步地的时候,梅娘从这一头的紫槐丛里钻了出来,迅向北再向西弯了个不大的弧形,然后跨上了那条弯弯曲曲的小路,接下来她放慢了脚步低着头走着
老刀走着走着忽地止了步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梅娘的家离庄东头的南北公路远一些,离庄西头的那条小路近,老刀便确信梅娘是从家里出来抄近道沿小路赶往大队部的。
老刀止步的时候,离紫槐丛仅剩两三步地,老刀一看是梅娘,便立刻猫了腰钻进紫槐丛里。老刀又一次确信,先前梅娘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即便已越过了前边的庄子,有意往公路上张望,但由于汪沿的紫槐丛挡住了视线,她也不可能看到自己;而刚才当梅娘刚从那一溜紫槐丛边冒出身影的时候,自己已钻进来掩了身子,而且刚才自己从止步到起步只一瞬间他再一次确信梅娘还是没有现他,于是,老刀暗暗得意起来。
这一段时间里,梅娘和老刀各自在空间的位置转换,颇具戏剧性。梅娘在每一时间段的动作,都是按自己事先的设计去实施,而老刀的行为则与梅娘的推想完全相符,其结果达到梅娘想要达到的目的。
梅娘穿过一片麦田,下了沟又上了沟,走近紧贴大队部西北角的厕所,然后拐过去
直到这时,老刀才松了口气,却狠狠地咬住了牙,在心里自语道“他奶奶的,你只要进了大队部就是进了“铁笼子”
还有一条“凶狗”
守着这一回,我看你不识时务的老东西,你毕竟在我的铁掌里攥着不低头也得低头”
大队部坐北朝南,一排十间房子,西边六间土墙草顶,东边四间砖墙瓦面,四周拉了土墙院子,大门开在正南。大队部西北角紧贴着低矮的五间公共厕所。紧贴大队部西墙的两间为“女”
,那一边为“男”
。厕所的东山墙省略了,施工时,只在大队部的西山墙上掏了几个洞眼,把桁条的一端塞进去。就是说,厕所的东山墙与大队部的西山墙为同一墙体,准确地说,只利用西山墙的很小的一部分。男厕所的西墙根下,有一条从杂草中踩出的很窄的小路,向北延伸到距大队部不足二十米横贯东西的一人多深的排水沟里,又从沟里爬出来,然后弯弯曲曲蛇一般蜿蜒到北边的村庄。那条小路向南紧贴着厕所前面的那堵墙拐了个九十度的角向东,又沿大队部的西围墙的墙根折转九十度向南,再拐一个九十度便可进入大队部的南大门。原先距厕所约两米远的西围墙上开了一个小门,后来不知什么原因给堵死了。
南柳庄在大队部的正北。不论站在这个村庄的什么位置,一个人只要拐过厕所的西墙直到进入大队部,视线便被严严实实地挡住了。
一向精明过人的老刀,竟然在一般人容易疏忽的细节上,整个儿疏忽大意了。
梅娘拐过厕所的西墙时,斜眼往男厕所里瞟了一眼,然后进入了女厕所
梅娘在女厕所里呆了一会,估摸老刀已经钻出紫槐丛,走进了后柳庄时,她在厕所门口探出头,四下看了几眼,然后一抬腿,迅地溜到大队部后面的东西沟里,撒开腿奔跑了起来。跑了一程,又折进与东西沟连通的南北河里。又跑了一阵,抬头向西望一眼已经过了自家住的庄子,前面不远处再一拐,再跑一阵,便到了自家屋后的小河底了
梅娘上气不接下气地终于在自家屋后停住了步。她四下扫了一眼,然后趴在河破上,一边张大着嘴喘歇着,一边用眼和耳紧盯着自家的院落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