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伊薇知道保镖的作风,她困倦地打了个呵欠,无奈地摇头,“我睡不着。”
“这个情况不会持续太久,马上就周六了。”
保镖说,“亚度尼斯会解决这个小烦恼。”
“哦?是吗?”
伊薇有一腔没一腔的,“我还不知道他能帮助睡眠。”
“你觉得他不可信。”
保镖说。
“无意冒犯但他一点也不像正常的心理医生。他给我的感觉很危险,我不知道你们这些人有没有过类似的感受,我想你们应该是有的,你之前告诉我他是负责那方面训练的教官,”
伊薇的语加快了,“他给我的感觉是……我不知道怎么说,心理咨询的一大重点就是患者和医生之间的信任和联系,我负责说,他负责聆听和开解……可是他根本不跟着流程走。”
保镖认真地听着伊薇的话。
他高大健硕,垂着头聆听伊薇时总显得十分温柔。
于是伊薇也情不自禁地放柔了声音:“我的意思是说,在这个过程里,我和医生之间的关系应该是……应该是医生无条件地安抚我和肯定我,无条件地理解我和鼓励我,帮助我找出我的问题,然后想办法和我一起解决我的问题。这才是心理咨询过程里应该有的关系,健康的医患关系。”
亚度尼斯从来没有给过伊薇这种健康的感觉。
亚度尼斯给伊薇的感觉是,他根本不在乎能不能得到她的信任和尊敬,也根本就不在乎她对他是什么态度。
他不需要那些东西。
他不需要等待他的患者向他敞开心扉、吐露真心。
“我感觉我在被他掠夺。”
伊薇缓慢地说,“但就算是‘被掠夺’的状态也是我自愿的,他没有用任何手段强迫我我只是控制不住地想要告诉他我内心深处的想法,因为我知道那就是他所需要的……不,”
伊薇又否定了自己的看法,“我根本不知道他是不是需要这些,站在他面前的时候,我感觉我完全赤裸。”
亚度尼斯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本完全摊开的书。这本书比童话还要黑白分明简单易懂。
她总是控制不住地想要讨好他,控制不住地想要留住他的视线,引起他的关注。
但伊薇其实知道亚度尼斯已经很关注她了,在治疗期间,伊薇可以肯定地说,亚度尼斯从未有过半秒的走神。他全身心地沉浸在她吐露的话语中,他在记录,也在思索,尽管他总显得冷淡和被动,但她是亚度尼斯的绝对主角。
伊薇知道她想要的不止是关注。
她想要触动他,想要引起他的惊叹,让他平稳的情绪产生波动。
只是这些话很难在此刻告诉她的保镖,因为在和亚度尼斯对话的时候,她的理智从来都非常清醒。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她甚至清楚地明白她说完这些话后过上几天就会开始后悔,然而在当时,在亚度尼斯的面前,她只是迫切地渴望着向亚度尼斯敞开自我。
在畅所欲言中,她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喜悦和满足。
“在不被重视中感到受挫,在暴露自我中感到不安,然后从他的回馈中得到快乐。”
保镖说,“这就是他的风格。”
他停顿了一下,又说:“我警告过你了。”
伊薇撇嘴:“你之前跟我说的那话,什么‘离开他很久以后,被他训练过的士兵依然会在梦中呻吟着,呼唤着他的名字,在剧烈攀升的痛苦和难以承受的极乐的哭泣中醒来’”
她一字不漏地将保镖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又说:“这话听起来可不像是警告。”
更像是狂热粉在神魂颠倒地吹彩虹屁。
伊薇忽然对保镖的过去产生了兴趣。她知道他过去在军中服役,没准儿还曾经是个特工,她知道他在亚度尼斯,她的心理医生手中受过训练,但除此以外,她几乎对这个沉默寡言的保镖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