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长老庭坚说道:“仲容大人说得不错,濮地在哪里,在下也不清楚,只听说在清邑之北、大河之南,济水不通。从雎阳到濮地的输运,在下看来全不可行,即便是只派青壮劳力前去相助,粮食跟不上,也是徒呼奈何啊!”
这八恺之一的庭坚,原本是从伊川有莘跟着放来到高阳的,他与夫人幄裒和工正放关系很好,所以说话少了很多顾忌,就差明着说拒绝了。
颛顼知道在场的大部分人虽嘴上没说,但心里想的也和庭坚的意思差不多。他一时难以决断,皱着眉头,心中犹疑,自问道:这吃力不讨好的帝君之召,我可以拒绝吗?
这时,东土人出身的长老隤皑深吸了一口气道:“背弃帝君之召,这恐怕不妥吧?”
“不妥!”
随着一声响亮的回答,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柏亮。
“帝君之召,高阳氏必应,而且要全力以赴!”
柏亮又语气坚定地强调了一遍。
颛顼心中不免有些吃惊,望着柏亮不解地问道:“小子愚钝,还请先生教我。”
柏亮直起身来,一边目光扫视着屋中众人,一边问道:“请各位想一想,高阳氏是因为什么能在短短的几年中就成为如此大族的?”
工正放看到柏亮的目光停在了自己身上,便开口答道:“因为我们有邹屠氏人、陈峰氏人、有莘氏人,共工氏人、南土淮水人和黎氏人的不断加入。”
柏亮微微点头,接着问道:“为何周围部落的族人不断加入我们,而其本族却从无怨言?”
这次,柏亮的目光移到在了坐在放身边的大临身上,于是大临答道:“因为高阳氏强大,还有广布泗淮的盟友,和出师有名的征伐斧钺。各族无以抗衡,抱怨也没用。”
柏亮继续问道:“外人怎么会认定我高阳氏强大,盟友可靠,高阳君的征伐之钺又是从何而来?”
下一位长老庭坚答道:“高阳君击败了无比强大的共工氏,四方万族无不敬服于这一威名。盟友都是在共工之战中证明了的贤能有功之人。而高阳君的征伐之权是帝君大人所授。”
柏亮再问:“高阳君是在哪里击败了共工氏?重、黎、修、该诸新氏族又是为谁所立?”
梼戭答道:“高阳君在帝都小颢大破共工氏大军,重、黎、修、该诸君也都是在打败共工氏的战争中立功,被帝君承认为新氏族的。”
柏亮点了点头,扬声反问道:“如果帝君之召可以随意拒绝,帝君的权柄就不再有威严,那我们的强大加上淮泗诸氏和当年被打败的共工氏四师又有什么两样呢!”
在场的众人被这么一问,一时都哑口无言。
柏亮再次扫视了一遍在场的众人,目光炯炯地说道:“高阳氏之兴,在力也在德。若帝君不尊,则德不附焉。德之信,立之何难,毁之何易!现在远近四方的人们都相信我高阳之水德,这是多么难得的啊!我们自己为什么要随意地去毁掉它呢?所以,我们一定要让人别看到,高阳君不是另一个共工康回啊!”
听了柏亮这一番话,颛顼恍然大悟。他起身恭恭敬敬地向柏亮行了个大礼,低头说道:“谢先生教诲。若非先生提醒,小子险些作下大错。”
屋中的众人这时也都明白了过来,对柏亮心悦诚服,纷纷拜谢,连渌图都红着老脸说道:“柏亮先生眼光深远,在下自愧不如啊!”
柏亮忙拉了拉渌图的衣袖,笑道:“先生干才,何必过谦,何必过谦。”
颛顼回手整了整汗湿的后衣领,重新坐正,沉声说道:“我意已定,如柏亮先生所言:此次帝君之召,高阳当以全力应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