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杀手用手掌撑地站了起来,努力克服肩膀上愈加剧烈的疼痛,尽量不去感受血液从伤口里缓缓流出的温热的感觉。伤口似乎裂得更大了。
“好一个慈爱的、无私的、陪伴我成长的父亲。”
小杀手像是在控诉他。
韦里斯突然一个箭步向前,右勾拳打得小杀手的牙齿咯咯响。小杀手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但还是保持着站姿。他还没来得及举起拳头,韦里斯再一次猛扑过来,双手掐着他的脖子。小杀手也以牙还牙地箍住韦里斯的脖子。
小杀手感觉自己像抓住一捆长了骨头和肌肉的蠕动的蛇,这一捆蛇正在挣扎搏斗着要脱离他的控制。眼前这个老头的身体状态竟然这么好,而且是强壮无比——他的手指像钢筋绷带一样紧紧箍着小杀手的脖子。如果小杀手再不逃出魔爪,那他这慈祥的老父亲就要把他喉咙捏断了,可能还会把他的尸体从房顶上扔下去。
他的视线渐渐模糊了。如果他现在倒下,那韦里斯就会大获全胜,到时一切都完了。还好,
小杀手还没有完全失去平衡——他松开双手,重重地跺了他父亲一脚,同时双手握拳向上猛撞父亲的前臂,逼得父亲松开了手。韦里斯向后倒退了几步,然后两个人都锁定了对方的目光。
痛吗?小杀手在心里对韦里斯说道,再对我动手,你会更痛。
只不过韦里斯没有再理会小杀手了。他冷笑一声,转过身去看向下方的街道,他想让小杀手知道自己是非常忙的,不想再浪费时间给他上课了,何况这个教训他早应该领教过。
小杀手低下头,朝韦里斯发起突袭。两人猛地倒地,把地上的碎石砸出一个浅坑。小杀手登时感觉到肩膀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感,他咬紧牙关,忍着不要哭出来。韦里斯在小杀手身下挣扎,他抓住了小杀手的肩膀,然后将大拇指狠狠地捅进他的创口。
小杀手一把推开韦里斯,但是他马上又扑了过来,还想抓住小杀手的肩膀。小杀手把他从身上甩出去,自己滚向另一边,用手撑着想站起来,这时,他猛然感到身侧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世界瞬间消失在一阵炫目的白光中。一开始,他还以为父亲对他用了电击棒,后来才意识到是他父亲朝他的肾脏狠狠地锤了一拳。
小杀手摔向一旁,韦里斯再一次将大拇指用力戳入小杀手的肩膀伤口。创伤裂开了一个更大的口子,血液渗透了绷带,将衬衫都染红了,但小杀手还
是没有流下一滴眼泪。他用力撞击韦里斯的手肘,逼他把手伸直,松开伤口。接下来,小杀手拽住韦里斯,试图敲断他的胳膊,但是韦里斯的另一只手从地上捏了一把尘土,撒到小杀手脸上。
小杀手疯狂地揉搓眼睛,心里猜测着韦里斯的位置,然后朝那边蹬了两脚,但是都蹬空了。他忍住肩膀伤口处的又一阵剧痛,往一侧滚去,再试着站起来,但是父亲马上又给了他当头一击。他的头砸在粗糙的砂土地上,脸上留下了许多伤痕。小杀手站起来,血液从头顶流到脖子后面。韦里斯再用手肘猛撞他的脸,小杀手的下巴脱节了,脑袋也失去了知觉。
小杀手慢慢恢复了清醒。他躺在地上,而他那无私奉献的慈爱的父亲正压在他的胸口上,一拳一拳地把他的脸揍得血肉模糊。
“还想……”
揍一拳。
“把你变成……”
揍一拳。
“一个男人……”
您可真是年度好父亲啊,小杀手心想。他沉下心来,寻找着心灵深处的力量。他一定会让父亲知道,自己已经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了。
小杀手抬起两条腿,用右腿钩住韦里斯的脖子,将他吊起来扭到一边去。小杀手跌跌撞撞地站起来,看到自己刚才弄掉的冲锋枪。他一个横扫用脚把枪钩了过来,枪支在他脚背上旋转着,韦里斯冲过来,枪杆子正好一下子敲中他的脸。
韦里斯后退两步,踉跄一了
下,但没有摔倒。小杀手把枪挑起来,用手接住后马上将枪口对准韦里斯。
“哦?”
韦里斯说,“动手吧。你已经瞄准目标了,开枪!”
活该!小杀手心想。去死吧,这是韦里斯自己自找的——但他仍然下不了手。
为什么做不到,是什么阻止了他?
去他的!小杀手翻转枪身,又一次用枪杆敲打韦里斯的面部。韦里斯闷声倒地。小杀手把冲锋枪挂在身上,急速冲向屋顶边缘,从楼顶跳到大街上去。
那孩子一走,韦里斯就站了起来。最后一击确实让他有点儿晕了,但小杀手终究没有尽全力,在击中他之前就收了力道。这孩子连全力打他都做不到,更别说枪杀他了。看来,他作为父亲的责任还没有尽到位。
韦里斯往左边看,一名双子士兵正独自站在旁边那栋建筑的屋顶上。他穿着全套新型防弹衣,脸上的面罩比小杀手那一副夜视过滤面罩的功能更完备。这一位士兵是所有军队将领都渴望得到却不敢奢望存在的——完美战士。现在是他大展身手的最佳时机。韦里斯朝他点点头,然后探出头去看向街道。
这位面具杀手跳到屋顶的边缘,又从墙上一跃而下,动作轻松,如履平地。他跳到地上后大步流星地往前跑,脚步快得像不沾地似的。他径直走到五金店前,从外墙爬上了屋顶,没有一刻减速。
韦里斯笑了。今天晚上,所有人都要
挨训——不过对于小杀手来说已经是第二次教训了。谁能挺过今晚,拭目以待吧。
对于格林维尔这样小的镇子而言,这一家五金店真是大得离谱了。亨利心里想着,手上已经帮丹妮缠好了止血带。他包扎得非常粗糙——从围裙上扯下一截布条,用螺丝刀代替固定支架,再用一段麻绳捆住加固。其实,这么大的五金店里应该有卖配备了止血套装的急救箱,但是现在已经来不及去找了。
亨利扶起丹妮,带着她一瘸一拐地从五金店后门往店铺内部走去。这家店的后门不止一个,而且还有一个卸货仓——是一个难守易攻的地方,他们守不住,但他们必须先找一个地方躲起来,再伺机将丹妮送去医院。当然,前提是他们还能活到那个时候,亨利知道要活下来非常难,但此前他觉得并非不可能,直到丹妮的大腿中枪。一切都变了。
亨利悄悄看一眼丹妮。他尝试过用止血带的痛苦,但是丹妮哼都没有哼一声,只是有时呼吸会骤然急促起来。
在一排摆满了花盆和泥土袋的架子角落,亨利看到一把带轮的椅子。
“休息一下。”
亨利说。
他扶着丹妮坐上轮椅,然后蹲下身子,来回观察眼前这条横向走廊的左右两端。五金店好像是空的——他没有看到或听到其他人的动静——但是亨利能确定,店里绝对有其他人。如果是他来指挥,那他一定会
提前安排好人手在这里守株待兔,而且他和丹妮进来的时候发出了声响,所以在这里蹲守的人肯定知道了他们的位置。可恶。
他和丹妮能不能在双子集团的大军追来以前去到卖武器的区域呢?这里肯定不会有什么高科技武器,但应该有猎枪,猎枪能打碎人的膝盖骨——虽然有点儿血腥,但也是很有效的防御武器。他可以自己去找。
不,此时更好的做法应该是离开这里。要让丹妮活下来就只能逃出去,站在猎枪的柜台后只会死得更快。
“我们该走了。”
丹妮说着,就准备站起来。
“坐好,”
亨利说,“我推你走。”
他按住丹妮的肩膀,推她穿过眼前的长廊。
“我们应该用商场的购物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