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青抬手去看自己的手指指甲,并无异样……
但是袁不归当时的问话,自己那几年时而头痛的症状,还有东离暮云给他的药,燕云烈提到秦林时说到了要拿拔蛊的方法,这一切的巧合似乎都说明了──自己被人下了“及第”
!
但是他已经有好久没有头痛了,而自己的指甲根部上也没有证明中蛊了的红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凌青。”
阮素雪叫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我记得你有和我说过,你曾经也有头痛症,发作时也会吃药……该不会?”
阮素雪露出担心的表情,视线也落到了凌青手上。
凌青摇摇头,“我似乎没有,原来也以为是的,很多地方也吻合。但是我那头痛的症状很久很久没有发作了,指甲上也没有……”
说到这里突然沈默,他心里生了个想法,一个极为可怕的念头,以致他这样想到时背脊瞬间浸满冷汗,抬头正要向阮素雪证实,却见阮素雪也正拧著眉头看著自己,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开口说出来。
“那蛊……”
凌青缓缓说出自己心里的猜想,声音有些抖颤,“在宝宝身上?”
阮素雪一直望著他,眉头蹙得更紧,接著抿著嘴点了点头。
“我给宝宝洗澡的时候在他手指甲上看到过,但是当时并没在意,以为是早产没有长好,过段时日就会褪掉了……”
闻言,凌青胸口一闷,一阵血腥在喉口翻涌。
他是因为想起东离暮云和他说过的一件事──
当今圣上本来有三子一女,但都一出生就是死胎。此事太过蹊跷又事关皇族血脉,便暗中让人调查,这一查才知道,有人在怀有龙种的妃子的茶水里下毒,量很小,对母体没什么危害,大部分都被孩子给收去了,所以母亲没有事,一直到足月生产,但是孩子没一个保得住的。
如今的小太子出生时也孱弱得厉害,身体里也是带毒的,好在发现得早,救治及时保住了性命。
凌青不自觉的握紧拳头,手中的信笺被揉成一团,脑中一团乱,转过千百个疑问。
是谁给自己下的蛊?
霍贤?因为这蛊是霍贤独有的!但是那牵制蛊毒的药却是东离给的……不,东离待自己就如亲兄弟,绝对不会害自己的。那是谁?
天绝教本来就擅蛊毒,袁不归那个时候也一定发现了……所以燕云烈也知道他身上被种了毒蛊,他说他要去拿拔蛊的方法……而全天下只有霍贤一个人知道如何拔蛊……
啪嗒!
凌青手中被捏成一团的信笺落到地上,他猛地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又手指蜷起,张嘴让不停打颤的牙齿紧紧咬住自己的手指,不敢相信地摇了摇头,眼中泛起水光。
是为了秦林……
他这么做都是为了秦林,为了给秦林拔蛊,所以才……?!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凌青只觉得脑中轰隆作响,嘴里有腥甜的味道蔓延开。
眼前又再度陷入一片血红如幔中,血色里站了一个人,白绸的衣衫上血莲如绽,那个人缓缓转过身来,却是他自己。他手里托著个蓝花布的襁褓,而后一点一点……一点一点松手……
不!
凌青心里有一股狂烈的欲望想要将这幻象驱赶出去,但是他喊不出声音,身体也被钉住一般动弹不得。
见凌青再度陷入狂乱,阮素雪忙到他面前,将他已咬得鲜血淋漓的手一把扯了出来,“凌青?!那不是你的错!那蛊不是你的错!”
阮素雪以为凌青是自责于他将自己身上的毒蛊传到了孩子身上。当时凌青就问过她,宝宝似乎太过安静了,是不是生了什么病。但是她对蛊不了解,便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还说孩子乖巧是因为像他。
她却万万没想到竟会是这样,一直被药物牵制的毒蛊发现了新的宿体,所以孩子生来便有残疾……恐怕也活不了多久。
想到这里,阮素雪也是心头发酸,安抚著凌青,“好孩子,别想了,不是你的错,只当那孩子和你无缘……”
凌青似乎平静了一些,抬起头,沾了血的嘴唇微微颤抖著,眼底噙著难以言喻的悲痛,他在意的不是这个……
无论孩子能不能活下去,孩子的死都和自己脱不了干系……
一想到这个,凌青整个人都遏止不住地发著颤。
阮素雪不停地安慰著他,过了良久,凌青脸上的表情才算稍稍平复。他张了张嘴,但还是把原本要说的话给吞了下去,视线落在地上那被捏成团的纸笺上,看了一会儿,然后才开口,“祈夫人,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好了。”
阮素雪放下点了朱砂的眉笔。
凌青收回双手来看,一旁的丫鬟却是掩起嘴来偷笑,阮素雪用笔杆在丫鬟的脑门上敲了一下,故意严肃道:“笑什么?!再笑罚你去给昭儿洗尿布!”
丫鬟伸伸舌头,接过眉笔和装了朱砂色的小碟子,转身走了出去。
阮素雪也凑过去看凌青的手指,“这朱红里掺了特殊的药汁,光用清水是无法洗去的。”
凌青让阮素雪帮忙替他在指甲根部都画上细细的红线,做出身上仍有“及第”
的样子。
他不知道是谁种的蛊,对方在暗处,若是被发现自己身上的蛊已解,说不定还要被下一次。但是他不能再这样毫无防备,他要知道那个人是谁,对他下蛊的目的又是什么,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仍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其实凌青脑袋里早已乱轰轰地混成一团。宝宝的死,原来都当是霍贤主谋,燕云烈间接而为,但是现在突然得知自己也是凶手之一,那一刻他连死的心都有了。但是很快他回神过来,他还不能死,他要去查出那个暗中害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