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鹏和牛大力吃了些难以下咽的细糠糊之后,就在废弃的猪圈烧了些柴火,一来杀菌消毒,二来消除些气味。
猪圈好歹有平地,有茅草棚顶,打回来的木材,就先存放在这里。
闻着空气中若隐若现的香草味,耳旁却响起不和谐的声音。
“哟,陈鹏大官人撂了挑子,原来是窝在这里捣鼓什么……木头?”
陈鹏跟牛大力望向来人,院子外,赵才带着一众打行,冷笑着走来。
“怎么?打一口棺材给自己?”
赵才嘲弄道,身后打行哄堂大笑。
“也给才哥准备一副?”
陈鹏怼了回去,“诸位留步,我家院子闲人免进,否则便当做贼子入室了。”
“猪圈罢了,”
赵才脸色一僵,讥笑道,“我来是想提醒你,那口小寡妇借我飘红院十两银登册子,你陈鹏是担保人,老鸨可作证,何时偿还?”
“五两银子说成十两,”
陈鹏寒声说道,“才哥好手段。”
赵才皮笑肉不笑的拱手道,“失敬失敬,九出十三归,道上规矩罢了。”
陈鹏早已跟师爷谈好了价钱,登记册子的钱,只需五两,铁价不二。
要知道,如今这世道,多的是拿一两百文月钱干苦活脏活的人,一年下来也不过一二两纹银。
这翻了倍的利息,赵才无疑是想把陈鹏搭进去。
“可道上规矩,也不是头天就来讨债的吧?”
陈鹏只得斡旋道。
“没有没有,”
赵才摆手道,“提醒,只是提醒
,才哥我月底再来。”
说着,赵才便转身对手下问道,“对了,如今棺材市价多少文钱一副来着?”
“回才哥,五十文一口,还送冥钱一摞。”
立马有打行殷勤回道。
赵才故作惊讶道,“如此看来,陈鹏大官人怕是做多少副棺材都不够用喽。”
此言一出,众人便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欺人太甚!”
牛大力恨恨的扔下手中木料。
与此同时,屋里的李薇,将外边的事情听得真切。
她默默的从草堆里翻出小布包,在几件粗麻布衣底下,取出一根轻飘飘的银簪子。
这银簪子是娘家给她的唯一嫁妆,她寥寥半生,也只在与前夫新婚之日戴过一次。
饶是飘零如此,她也始终不舍得典当了去。
她轻轻的抚摸着簪子,想到自己连累了陈鹏,豆大的泪珠悄然滑落。
……
陈鹏一直忙活到了半夜,才对牛大力说道,“大力你先回去吧,明日再过来,这院子也得搭个棚子,也不知何时才得空。”
牛大力家就住在隔壁的一间茅草屋,他咧嘴一笑,“嘿嘿,那我祝大哥今夜重振雄风……哎哟!”
陈鹏笑骂了一句,一脚把他打发走。
走进屋,发现小寡妇已经在灶台前铺好了干草,灶口用盖板盖上,她则跪坐在干草堆上,面朝着陈鹏,仿佛在等待什么指令。
陈鹏没有理会,径直走向自己的床铺,倒上去就睡了,只听得厨房那边,似乎传来小寡妇的一声
幽幽叹息。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陈鹏就惊醒了。
他做了个噩梦,梦见那得了柳病而死的小寡妇,化身红衣女鬼来寻仇。
陈鹏摸了摸身后的干草,都被冷汗打湿了。
不得不说,这干草比自己想象的要舒适保暖,美中不足的是,时而会有虫子叮咬。
嗯……我还是更需要一张席梦思。
陈鹏起了身,才发现小寡妇竟然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