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咬牙道:“朕撑得住,你还是想想怎么救治公主吧,公主若是……,哼,朕活不了,你们都得陪着。”
说着他使力一把甩开冯顺,眼看匕首就要划下去。
“不要。”
媖儿虚弱的声音中满是焦急,没人知道媖儿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她艰难的撑起身子,伸手够向皇帝,皇帝当的一声掉落了匕首,赶紧过来扶住媖儿,媖儿触目就见他手腕处七八道明显的伤痕,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皇帝想将那只手藏起来也晚了,他只得重重的叹息一声,轻声哄着媖儿:“乖,不哭啊,看着吓人可是真的一点事都没有。”
媖儿只是哭得更凶,他们说的她都听见了,就在张彦頨将两指触到她眉心时,一股力道也透了进来,媖儿就从昏迷中慢慢转醒了,只是神识并不清明还无法动弹,外界的声音却能逐渐接收,他们的对话她到后来越听的清楚,尽管仍是气喘也顾不得了,只想赶紧拦住他。
媖儿颤抖的抚过那几道伤痕,眼中的泪淌个不停,她本就虚弱已极,再经神伤,哭着哭着她又昏厥过去,“太医,传太医……”
皇帝的声音充满了惊惶。
太医呼啦啦又挤了一屋子,强行给媖儿灌了几口药汤没什么效果,便又要给媖儿施针,张彦頨道:“且慢。”
一屋子人马上都看向角落里的他,张彦頨徐徐走出来道:“公主本已劳乏,你们唤醒她了然后呢?”
众太医无语,他们认为公主已在弥留,能用的办法就是先吊着一口气,若让她这么昏睡,就怕再难醒过来了。张彦頨转向皇帝道:“公主累了,让她好好休息吧。”
皇帝这会真恨自己不懂医术,这该听谁的呢?他心里本来更相信太医,可是太医治了这么多天,媖儿却越来越虚弱,但是张彦頨他懂什么,不过术数方士之流,他都说了回天乏术,这会又瞎出什么主意,只是这么扎针多日,眼看着媖儿命就要没了,这法子确是不能再用了,皇帝皱眉对太医道:“这么多天了你们除了施针就没点别的办法?公主被治成什么样子了?你们再去给朕想办法。”
他将太医都打发出去,不顾冯顺的阻拦,也不避着张彦頨,又划破手腕取了血,吩咐冯顺给媖儿灌下去,然后扫了张彦頨一眼道:“你就在这儿看护公主,龙虎山不是最擅祈福延寿吗,你就好好为公主祈福吧。”
皇帝转身去了隔壁,冯顺赶紧服侍皇帝喝了进补的汤药便歇下了,这些天他都睡在这里,连日失血又紧张着媖儿,他早没精力处理朝政了。
入夜,屋里虽然烤得暖烘烘的,皇帝却睡不着,他已经不知道第几次踱步到了媖儿床边,张彦頨坐在一边扶手椅上,闭目似是入定般,皇帝也不理她,就坐在媖儿边上,感受着她的气息,他不敢想失去她的日子,哪怕她依旧怨恨自己,只要留她在身边就好,皇帝轻轻抚上媖儿的脸颊,眼泪不觉流了下来,太医说媖儿已在弥留,他不敢睡害怕自己一闭眼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媖儿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他的伤悲,眉头轻轻皱起,过了会又断断续续的呓语起来:“不要……不要……”
不知她是不是被梦魇了,脸上的神情也开始扭曲,似是很急切的要抓住什么东西,皇帝握住媖儿的手,唤道:“宝贝,不怕啊,我在呢。”
媖儿依旧在说着梦话:“你不要……呜呜……不要……呜呜……”
皇帝仔细听却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皱眉吩咐冯顺道:“叫太医进来。”
“不必喊太医。”
张彦頨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他站起身走过来看了看媖儿,对皇帝道:“太医来了还不如不来,公主在梦中,都不要打搅她。”
皇帝担忧的道:“她在做噩梦。”
张彦頨平静的道:“噩梦,噩梦就对了。”
皇帝脸一沉正要发火,就见张彦頨倾下身子凑到媖儿耳边道:“皇上还要放血吗,再放的话血就要流干了。”
皇帝低吼一声:“张彦頨,你干什么?”
他克制着怕吵醒媖儿,然而脸上的神色已经暴怒之极,皇帝转头压低声对冯顺道:“把他带下去。”
冯顺赶紧过来扯张彦頨,张彦頨仔细看媖儿,见她眉心皱起,额头已隐隐见汗,心下一宽随着冯顺走了出去,同时听到里面皇帝急吼吼的喊道:“太医,传太医。”
冯顺听了赶紧丢下张彦頨去招呼太医,太医们一直在门外候着,这会一听皇帝喊话,也不等人招呼便呼啦啦的涌了进去。
媖儿脸颊潮红,额头沁满了汗水,皇帝再看媖儿被他握住的手心里也已被汗水湿透,媖儿还没醒,嘴里喃喃的低语,像是在梦境中挣扎,皇帝赶紧看她胳膊的红线,已经由上臂向下延伸到了小臂,载垕这时也赶到了,他跪在床边一边哭一边唤着姐姐,皇帝看眼载垕,正要令众人退出去取血,一众太医却脸现喜色,院正道:“发汗了,公主终于出汗了,快快,再加床棉被,汗一定要出透才行。”
这一晚媖儿挣扎在鬼门关,其他人又何尝不是生死一般的煎熬,媖儿昏睡着发了一晚的汗,第二天一早烧竟然退了,媖儿好似做了个很悠长的梦,一会掉进水里,一会又似被架在火上,待神识渐渐清晰,可是想睁开眼却又疲倦的连眼皮都抬不起来,好半天她才费力睁开眼,床边似乎围满了人,看不真切,媖儿迷迷糊糊的又把眼闭上,耳边传来嘈杂的声音,听不清楚,好像有人喊她,是载垕吗?媖儿努力辨认,外面又安静下来,好一会听得一个声音道:“恶汗已出尽,只等公主醒过来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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