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我也不想,别耽误人家姑娘。”
秦阳羽木然道。
闪晖眼神发毛地盯了他片刻,下定决心似的,将胳膊往他肩上不三不四地一搭,浑然是同战壕里的两个肝胆相照的兵卒:“我是不知道,那个……那个有什么好的,但若是你真喜欢……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毛病。”
秦阳羽瞥了一眼与他勾肩搭背的天子,腹诽:你才有毛病。
印晖又叹口气,道:“我能接受的底线,便是你先娶妻留后,对子嗣凋零的秦阳一族、对年老体衰的骁国公有个交代,而后爱纳几个娈童就纳几个,别去青楼楚馆,不干净。”
秦阳羽打了个激灵,鸡皮疙瘩竖了起来,不可思议地转头看他:“什么……娈童是什么鬼?”
印晖以为他真不懂,解释道:“不是什么鬼,就是些白净漂亮的少年或男子……咳,跟你说这些做什么!总之,娶妻生子是你身为秦阳府独子的责任,由不得你愿不愿意——”
秦阳羽几乎要跳起来,打断道:“谁说我喜欢娈童?涂脂抹粉、不男不女的东西,谁他娘的喜欢那些!”
印晖皱眉:“你喜欢更有男人味、英武雄壮的一类?”
秦阳羽一张俊朗面皮涨得通红,厉声道:“我要是喜欢这一类,何必舍近求远!”
印晖被他吼得愣住,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秦阳羽啪地打落肩膀上的手,起身指着皇帝的鼻子道:“你以为我是断袖?从军十几年,同吃同睡多少汉子,我断谁了?”
印晖顾不上斥责他的犯上之举,追问道:“那你去什么长春苑,拒什么婚!”
“微一真人的关门弟子灵墟,最近都混在市井青楼,说是要破色欲劫,我要找他只能去那种地方。我进去只喝茶聊天,不行?”
秦阳羽咬牙切齿,“还有,我想像临央先祖那般,出家修行、体悟大道,成什么婚!”
印晖听了前一句,刚放下的心又被后面一句猛地提起来:“什么?你、你要出家?”
他腾身跃起,一巴掌拍向秦阳羽,登基十二年来第一次爆了粗口,“你他娘的还不如断袖了呢!”
秦阳羽硬生生受了他一掌,口角渗血,倔强道:“那你说说看我该做什么?跟那些富贵公卿一起喝酒看戏、斗鸡走马?还是去校场上看那些从未闻过血腥味的花拳绣腿?我的马要老了、剑要锈了,生出的髀肉不能磨马鞍,如今四海升平,哪里有我的用武之地?我被关在这繁花似锦的京城,就跟鸟被关在笼子里一样,除了朝天唧唧啾啾叫几声,还能怎样?”
印晖怔住。
秦阳羽说起了性,大有苦水一倒三千里的趋势:“你不知道,我做梦都想回到战场上!我想听金戈铮鸣、厮杀声起,想看旌旗翻卷、血溅长空,想要领着大颢雄师南征北战,开疆辟土!”
“——我如何不知。”
印晖喃喃道,一道沉寂多年的光芒在他眼底隐隐跃动,“我感同身受!可治国凭借的不仅仅是开疆辟土,你作为将帅可以好战,我身为君主,却不能穷兵黩武!”
“我知道。”
秦阳羽冷静下来,轻叹口气,“所以我退而求其次,去出家修道,洗炼内心。或许多少年后的某一天,战火重燃,皇上需要我了,便来传唤,哪怕我已皓首苍颜,只要手里还握得住这柄剑,势必披挂上阵,为吾主征伐天下。”
印晖心情激荡之下,忍不住一把抱住了他,将他的后背紧紧压向自己的胸膛:“秦阳……好兄弟!”
秦阳羽与他鬓发交触,沉声道:“我还记得当日许下的诺言——若有并肩作战的一日,愿将后背彼此托付。可我知道,与皇上并肩作战的机会是不会再有了,所以改一改——若还有为君而战的一日,愿将身魂性命,尽数托付!”
印晖虎目含泪,低声道:“是我错了,不该拘着你。我以为给你一比荣华富贵、封妻荫子,便是最好的赏赐与回报。我自己被这黄金囚笼锁久了,失了野性,竟想把你也锁进来,陪着我一齐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