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給你們找東西喝。」
等茶水就位,見來客都已經落座,紀真這才跟著坐下。
她正色道:「先說最要緊的。」
「歌步和京都的那位有馬同學,確實都已經死了。但是啊,因為我機緣巧合地遇到了一件……嗯,特別奇幻的事情,他們倆現在就都變成我的神器了。」
敏感地捕捉到這句話中出現的陌生名詞。
櫻與犬山異口同聲地重複:「神器?」
第2o章
如果要藉助榜單來說明是如何程度的奇幻,那紀真會將此事排在她二十四年人生中的Top1。
咒術界規定中的第九條:故意對非咒術師發動術式並將其殺害,將被視為詛咒師,需以執行死刑。
愛宕山事件發生前,趕往發現咒力殘穢附近並進行觀察的窗,未能合理評測咒力等級和危險程度,甚至直接擅自聯絡了活動在周邊的高專學生趕往現場除靈,最終造成兩位學生均被詛咒師殺害的惡性結果。
但術師的傷亡在咒術界是司空見慣的,除了他們的師長、親友外,再沒人會真的去在意這場事件下的起因與經過,也沒人會因此而去責罰那位窗。上面能看到的只有本就應該被繩之以法的詛咒師,得到了死刑。而文職人員會草草在檔案里將這位詛咒師的名字、平生記錄划去了事。
紀真在負氣離開殮房後,開車駛向右京區的愛宕山。
哪怕是已成定局,她也仍想親自去鑑定雙方打鬥後留下的痕跡是否如報告中所寫的那般,現在的她對咒術上層已無任何的信任,報告也能作假,什麼都敵不過親眼所見。
事件現場還在封鎖中,山麓的入口處被拉起了醒目的安全警戒帶,紀真走下車後,邊出示註冊咒術師的證件給巡查人員,邊召喚出一條善狐開始尋找咒力殘穢,為她引路。
山麓面上有著斑駁的咒力隱現,周遭的樹木與山岩盡被摧毀,看起來支離破碎。
「嗚——」探路的善狐突然衝著前方嗚鳴,白毛下的脊背瞬間坍塌,呈俯狀跪趴在其身所在的荒蕪地表上。
「?」
從未見過式神此態的紀真連忙上前想查看發生了什麼。
可當她不過才踏出第一步時,就像觸碰到了什麼開關似的,所在的山麓林間倏然出現大風而肆虐,攜起了滿地的落葉飛旋於空中,善狐隨即又低叫了一聲。
「咚——」
澄澈清明的神樂鈴之樂就在此刻兀地響起,如撥弄雲霧風雨的詔令,悠然自得中就挑開了呼嘯作亂的山嵐。
紀真視野中的世界再度恢復平靜。
「竟然是御先役術,真是巧了。」如鈴如鐺的祭樂下,有女子的聲音出現。
緊隨其後的,是在紀真眼前漸漸浮現於現世的實影。
來者金瞳白髮,身著紅白的巫女服,手擎神樂鈴,肩負長弓,其後還伴有隨從五狐。
架勢不像是演的,出場更不像是假的,那如果典故記載沒寫錯的話——
不會吧?
紀真不可置信地袒露出心聲:「……不會還真的是、宇迦之御魂神吧?」
「這神職喊著多生疏啊,你我有緣,小友大可以直接稱呼我的名字朝雲。」
女子…朝雲默認下了紀真脫口而出的宇迦之御魂神的頭銜,笑吟吟地看著她面前瞠目結舌的有緣人,道:「我剛結束神議途徑此處,意外撿到兩個亡靈並將他們收做了神器。」
「小友既是使用御先役術的術師,而此地不久前也受到過咒力的波擾,那想來這兩個亡靈在生前也是你相熟的人咯。」
什麼神議、什麼神器的,紀真都聽不懂,也不知道為什麼神會認得禪院的祖傳術式,但她能判定的是,朝雲口中的那兩個亡靈絕對就是歌步和另一位高專生有馬。
於是,她馬不停歇地點頭道:「沒錯,他們——」
未道盡的話被打斷,朝雲搖搖頭,施術止住了紀真的話。
「作弄你的。我早已見過他們生前的所有記憶,知曉他們都認識你。」
隨後說:「他們如今成為了我的神器,又被賜予假名,便不可再與前生的過往有所糾葛。小友,你的名字,我需要你說出自己的名字與我立下束縛。」
「……紀真。」
「嗯,聽好了紀真。我知道你們術師界有言道『不存在沒有遺憾的死亡』,可正因為有著遺憾,所以靈魂才會留在世間成為亡靈。但滯留在此岸與彼岸夾縫中的亡靈,終究是異類,他們唯有兩條路可選,一是被神賜名成為神器,二是被妖魔吞噬。」
「神明雖誕於人類的願望,卻也因此受限,不能萬事皆俱。所謂的怨靈不僅指鬼魂妖魔,同時還有著各種由人類負面情緒製造出的巨大力量,也就是詛咒。我們神需負責的是狩獵前者,而人類中的術師們便要去祓除後者,是不相干的存在呢。」
「我此番話的意思是希望你明白,在凪生和禮生成為神器的那刻起,就已與現世無關。你雖見到了我,但我卻不能讓你和他們見面。」
紀真蹙眉質問道:「那您何必……」跟我費這麼多口舌。
「小友真是聰明。」
「很少有人用這個詞來誇我。凪生、禮生,這就是您賜給他們的名?」
朝雲輕笑:「是,這是他們如今的名字了。呵呵沒人誇過不代表就不具備,看待的切入點不同,得來的結論也必不會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