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千屿果然拎起着小笼,拿在手里。目不转睛地盯着里面的蝴蝶,安生了些。
信蝶本是一张纸笺所化,只携带微薄灵力,在路上,也偶有被大能的灵力打落,或是被妖魔吞噬的情况,一旦如此,信蝶便会自焚,以免让收信人以外的人看到了内容。若是被山川阻隔,则会一直保持灵蝶的模样,直到灵力耗尽,再自毁。
遇到这种情况,可能会延误数日。仙门中人不得回信,猜测信蝶损失,会再发一封。若有急事,会直接拍信两封,以求稳妥。
只要不接,便不必回。
从此刻到师尊以为信蝶丢失,发第二封,又能挣得几天时间。
又穿过一城,见天晚了,徐千屿一直保持一个姿势,恐也耐不住,沈溯微便停下休息。
将她放在树下时,徐千屿竟然已经睡着了。
无他,实在是那信蝶在笼里飞来飞去,看久了眼晕,使人发困。
沈溯微将她左手也解开,见她双目紧闭,但手上还紧紧捏着糖葫芦,便要将糖葫芦拿走。徐千屿眉头一蹙,睫毛抖着,仿佛在睡梦中也蛮不高兴,准备骂人。
沈溯微一瞥她面容,呼吸一停,动作立刻轻了些,握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将糖葫芦从她手里取出来。
他站在树下,拿着糖葫芦犹豫片刻,直接插进自己的“境”
中的雪地里。旁边还有观娘给的那一盒冰皮月饼。
那里面冰天雪地,可以将其冻住保鲜。
等醒来可以吃。
装信蝶的小笼落在徐千屿旁边,信蝶还在其中拍翅,灵力消耗了不少,故而它光芒黯淡,飞得也慢了,再晚一些,它便会自毁消失,此时姿态很是可怜。沈溯微隔笼看着它,瞳子黝黑,冷玉般的面上没有表情,仍然不接。
他做事一向求稳,此时袖中手指捏紧,压住了那种想确认排险的念头。
再忍一忍。
此事全在意料之外。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棘手。等回去之后,便不用再相见了。
然而,原本黯淡的信蝶忽然又迅速拍翅飞舞起来,沈溯微一转头,空中竟又飞来了一只信蝶。
一拍两封,这是急信!
沈溯微立刻挟住这只信蝶,同时灵力击穿小笼,在另一只信蝶自毁之前,将它制住展开。
两封信笺摆在眼前,果然是一模一样的内容:
“芊芊病危,速返。”
赴蓬莱(四)
“徐芊芊?为什么我对她的印象,很是淡薄。”
徐千屿同系统道。
睡了不到一刻钟,她便醒了。但头还很昏沉,就没有立刻睁眼,直接引气入体,进入灵修状态,以心念和系统对话。
“徐芊芊,是徐冰来的幺女,算起来算是你的姐姐。”
“她母亲是徐冰来的原配,也是位剑修,但她生来就没有传下灵根,跟凡人无异,就没和你们在一处修炼。何况她体弱多病,正文开始没多久,她就病死了。”
徐千屿想,好像确有此事。她入内门没多久,似乎听说有这样的消息,那一天蓬莱上下挂了白纱,但只挂了一天。
系统道:“但是,徐芊芊却不能说跟你毫无关联。”
“徐冰来心疼她没有灵根,不能修炼,对她很是宽和。她的母亲是徐冰来的原配,原也是位剑修,某次赴宴时遇袭陨落,撇下重伤的幼女,故而父亲和两个哥哥,更是对芊芊极尽呵护。可惜她还是命薄。”
系统顿了顿,又道:“这么跟你说吧,她死了,但这份亏欠和遗憾没死。后来陆呦一进蓬莱,徐冰来对她很是偏爱,就是因为她长得很像早夭的芊芊,性格纯洁善良,又一样没有灵根,不免移情,把她当做了芊芊的延续。”
徐千屿听到此处,欲骂又止,还是强行忍住,没有出言打击。
她认为可云确实没有什么写话本子的天赋。
徐芊芊既是她的姐姐,模样竟不像她,却像陆呦,真是荒谬离谱。
何况,人都死了,对陆呦好管什么用?徐芊芊又享受不到。徐千屿希望徐芊芊不要死,毕竟死了,只能得到一天的白纱。
“到后来,陆呦有了灵根,光芒更盛,又给蓬莱上下带来治愈欢喜,他们便真的将陆呦视作亲人,当成整个蓬莱的慰藉,那时徐芊芊的影子便慢慢淡了,只有陆呦了。”
徐千屿道:“难道他们就没有救一救徐芊芊吗?”
“自是有的。徐芊芊虽是凡人,却可以服用化清驻颜丹,和诸位修士维持同样的年龄增速和寿命。她是掌门之女,蓬莱灵宝短不了她。只是她幼时和母亲遇刺那次伤得太重,孩童之体太弱,太上长老出关相救,停服她的化清丹,这样芊芊在三年之内就长到了十七八岁的模样,他又输给她大量灵气,此后便拿丹药吊着,勉强存活。”
“哦,太上长老是徐冰来的丈人,芊芊母亲的爹。”
徐千屿:“就是想刺杀我的那个老王八。”
系统:“……是他。”
徐千屿“嗯”
了一声,虽很厌恶,却也未作评价。
天下外祖父大约都像水如山一般护犊,只要不太过分,倒也合乎道理。
但下一刻,系统便道:“但没有灵根,输进去的灵气便如漏池之水,治标不治本。太上长老修为已经近道君,理论上可以操纵灵气,为芊芊置换灵根,但是需要年龄相近,血缘相近的灵体,以免芊芊承受不住。”
徐千屿坐不住了:“我?”
“正是。”
系统道,“太上长老生于灵气充沛的年代,那时候大能横行,凡人命如草芥,他哪里将你放在眼中。何况你在他眼里还是个野种。剥离灵根,不会伤及性命,只是从此无法修炼。拿你灵根来换你一条性命,他认为对你来说,仍是大恩。但因掌门阻拦,还是作罢,加上那时徐芊芊的身体如风中摇烛,不能经得起这番折腾了。自此之后,掌门与太上长老彻底交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