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晚晴的心率线高得几乎要勇攀珠穆朗玛了。
元赑身上淡若檀木的沉醉味道跟宽肩一阵将她包围,她不住地洗脑自己,冷静,冷静,公务重如山,你在说案子,能不能少想点乱七八糟的?
她看着地面,压低嗓子道:“覃佩韬拿回来的普查记录我看了,的确没有梁全的名字,他说,那户籍警没换过人,七年前上门是于丝楠开的,她不记得于丝楠说家里老公叫梁全,可再细节的就想不起来了,组长,你说得没错,梁全是他们家最大的疑点,我会核实一下覃佩韬说的是真是假。”
元赑抿了一口长岛冰茶,伏特加比例高,入口辛辣。
他心不在焉,问:“嗯,人来了没?”
“没发现,那个号码归属是外地的,机主跟覃佩韬、减虞没任何联系。”
傅晚晴的一双杏眼隐藏在墨镜下,暗暗观察进酒店的人,倏地,她眼睛瞪圆,想去扯元赑的袖子,却扯了个空。
哦对,元赑最近特别喜欢挽袖子,她还没习惯。
元赑问道:“来了?”
傅晚晴:“不是,有个人走过来了!等等,你别动,再靠近我一点。啊,他,他怎么——”
她连忙装作沉浸在男人的怀抱中,扣起下巴,垫在元赑温热的肩上。
观音菩萨做证她真的不是徇私,可是那个年轻男人怎么跟捉奸一样,就,就,冲着他俩气势汹汹地来了?
“猩猩羚羊,嗯?”
是一道充满讽刺的清朗男声,在元赑身后半米处响起。
傅晚晴眼睁睁看着那人摘掉帽子和口罩,清辉下,俊美的脸庞含三分讥笑,褐色卷发也不能淡化那矜贵高傲半分。
本以为照片够好看了,见到真人,才知道什么叫有攻击性的英俊,哪怕他双眼如寒剑,气质阴沉,嘴唇泛白,也根本影响不了这张脸带给人的感觉。
日轨列车(20)
即使早有心理准备,她也不由张大嘴巴。
是减虞没错!
他真的就是覃佩韬费劲想露联系却屡屡拨不通的那个人!
猩猩羚羊又是什么称呼?他认出元赑来了吗?还是认错人了?
傅晚晴暗自担心减虞会在公众场合发难,揭穿元赑专案组组长的身份,便焦急地往外一跨回护元赑,厉声叱道:“你是谁!”
“我是谁,呵呵,同为客人,给你分享付费按摩踩过的坑罢了。”
减虞见男人根本不敢转过身来,冲傅晚晴挑衅一笑,噼里啪啦机关枪似的说:“艳福不浅嘛,男女通吃?这位小姐,你知道这小鬼的底细吗?奉劝你一句,男人都是烂裤裆,二十二长了张四十二的脸,装清纯的时候说话细声细气,连套子都没量过合适大小,还诓你凌晨一点点叫外送。”
他恶意地上前挑起傅晚晴的下巴,被她愣了一刻后甩开,便嗤笑一声,用蛊惑的音调说起下流话。
“装深情的时候可是谁都敢骗,仗着有点斤两跟这辈子就只能硬一回一样把人往死里干,过两天身上还青一块紫一块,腰间盘突出都治好了。”
“作为过来人我想应该给你推荐一款保险,省得你人财两空还沾沾自喜,举着户口本在反诈科门口跟1818黄金眼哭诉仙人跳新套路。”
要不是傅晚晴是个女生,再不堪入耳的话减虞都能说出口,纵横花市收入不减当年岂是浪得虚名。
在今晚之前,减虞真的以为那个白袜体育生是雏。
他寡言,沉静,勾搭上的时候正低头喝闷酒。
比长岛冰茶弱的多的莫吉托,他喝了一口,脑袋蒸红了,他那磨砂质感的油亮胳膊鼓鼓囊囊,抱住头,倒在卡座深处,像极了《蝴蝶君》里得知蝴蝶夫人是男儿身后失魂落魄的外交官伽里玛。
牛啊,连酒精上头都能演。
并非减虞吃这夜场浪子露水情缘的醋,要说烂□□,他不也是看对眼就上,不过口味叼又懒得出门,所以才显得‘洁身自好’,性对他来说,就是仅需考核店铺卫生许可跟厨子手艺的外卖,洒一毫克的真心都浪费。
可这头猩猩羚羊居然是双!
傅晚晴的气质淡雅,高领打底跟腰带都是牌子货,出口自有一股气势,以他的识人经验,必然是被猩猩羚羊骗财又骗情。
上天有好生之德,看来今天注定要做个好人。
一通发泄完,减虞神清气爽,退回去接过前台双手递过来的房卡,还吹了声口哨说:“谢了,宝贝。”
花香酒店可不是个太平地,前台换得勤,但个个见多识广,听见这么劲爆的内容依旧保持八颗牙微笑,真诚道:“祝您拥有一个美好的夜晚,先生。”
事态完全超出傅晚晴能理解的范畴,在刚刚站出来维护元赑的霎那间,她想过几种可能。
比如减虞大声呼叫,是专案组!快来人啊来问案情啊!
比如减虞确认过元赑在这,取消了跟覃佩韬的交易,道貌岸然离去,让他们又白布置一通;
比如减虞对他们两个大骂不作为,把警方贬得一文不值,并充当正义使者撂狠话要上网曝光两个人在酒店乱搞男女关系。
等等等等。
唯独这种诡异的发展,她根本不可能有条件构思。
“唉,就是这个味。”
元赑摇摇头,转过身子来,两只手肘一齐向后搭在台面,浓黑剑眉非常惬意地、以一种一喜冲冠双喜临门三喜开泰四喜丸子的力度展开。
这把傅晚晴劈了个外焦里嫩的场面,恰似他背上闹腾了整天死都挠不到的那块痒痒肉,晚上总算给一竹竿捅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