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森定定地凝着她,“不管怎样,他总是你父亲。”
“我不懂。”
岑海蓝固执地不肯让步,“我以为爱一个人,就是要不顾一切地去爱,什么身分、职业、这些都不成问题不是吗?如果你真心爱一个人,怎样还会有心思考虑这些?”
“不在问题?”
伊森在她面前吐出一片朦朦的烟雾,进出一声颇为讽刺的笑。“你想得太单纯了,小女孩,你看得太天真了。你父亲最近控告我老板,我老板却打算让我去替他辨护,这种状况之下,你告诉我,你希望谁赢谁输?你父亲?还是我?”
岑海蓝怔住了。
她是真的太天真了吗?还是想得太单纯了?她一直认为,只要她与她家的事业无瓜葛,就算伊森帮克里昂做事又怎样?可是她忘了,真的忘了,她毕竟还是上官家的人,万一遇上像现在这样两难的时刻,她该偏袒哪一边?
“你可以不要打这个官司,让别人去打!”
她陡地冲出一句。
他漠然看着她,好像她说的是他听不懂的话,“我需要我的事业。”
是了,她太自私了,怎样可以这样子要求他?那……若无法要求他,就要求自己吧!岑海蓝咬咬牙,“那你去把官司打赢吧!我爸爸输了就输了,不干我的事。”
天哪!她闭了闭眼睛。为了爱情,她连家人都不顾了吗?实在是……
然而伊森却一点也不领情,“你不知道,你给我好大的压力。”
压力?岑海蓝的泪水突然涌上来,即使就要夺眶而出,可是她忍住了。她真的不知道,原来她的身世竟然会带给她的情人这么大的压力!
这样说来,好像他们当初就不该开始,开始就是个错误,是她太天真了吗?可是偏偏爱苗在冥冥之中滋长,由不得人抗拒,就是想煞车也没办法呀。
他低叹一声,一个人走到窗边去。他不停地抽烟,声音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飘过来:“海蓝,你跟我不一样,你有本钱浪漫,谈浪漫的恋爱,因为你没有什么后顾之忧;可是我不同,我有负担。我经过了这么工的努力才达到今天小小的成绩,你期望我怎么做?”
岑海蓝用手撑住了沙发的扶手,似乎用以支撑她无力的身躯,她的心好冷,她强自镇定,说出她很不想说的话:“你的意思是,我们该结束了?”
伊森心一震,半天回不出话来,他望着窗外的景物,夜晚的住宅区静静的,感觉有些沉重,他的呼吸也是沉重的。
岑海蓝把伊森的沉默当成回答。虽然她极不舍得这段感情,只要想到离开伊森就足以叫她心痛欲裂,但又能怎样呢?她淡泊名利,隐居到山中都不怕,可是伊森从头到尾就想飞黄腾达,他们之间的观念差实在太大。
可是上天为何要允许他们之间相爱?还是爱得那么深?
岑海蓝的泪珠在眼眶中打转,可她一向是坚强自负的,走就走吧,她告诉自己,人家不要你了。
她站起身来,随手抓了皮包,只抛了一句:“我走了。”
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门。
一直倚在窗前的伊森从头到尾没有变换姿势,像个麻木僵硬的木头人,一直到他手上的烯尽,火花烧到他的手指,他才微惊地甩掉烟,有了一点动作。
走了,就这么干脆地走了。海蓝,好女孩,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干脆俐落,真真是他喜爱的典型。
走了就走了,你做得对,乔瑟一定会这么说。而他的理智也这样告诉他,早点结束总比以后结束麻烦好,可是他们都不知道,这分手的情况会让人痛苦得想要死掉。
他感觉自己心底的某部分空了,海蓝走了,把那部分也带走,而那是没有任何人可以填补的。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雨来,雨渐沥沥地落着,_滴滴像滴进他的心里,好冷。他忽然想起,海蓝走的时候没有带雨伞。
她薄弱的身子,淋了雨肯定又喷嚏连天,伊森的心霎时牵疼起来,他就是完全没有办法控制想呵护照顾她的念头。
完全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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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海蓝才刚从伊森家里出来,就发现天空下雨子。
已经是冬天了,气温本来就低,加上凉凉的雨丝,更添寒意。她下意识拉紧了风衣,只是盲目地朝前方走去。这附近没有计程车,就是有计程车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她像是心被掏空了似的,完全没了思考能力。
刚才一直倔强不肯掉下来的泪,现在再电不必忍耐,顺着雨丝,犯滥成炎的泪水尽情地落下,滴在雨里。
算了、算了、她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要伤心,只是一个男人、一段恋情罢了,世界上男人那么多,不只他一个;她可以回酒吧再去吹她的萨克斯风,像以前一样,住回她在比佛利山租的那间漂亮房子里去。
可是……
她不想回那间漂亮的房子里去啊!世界上的男人那么多,却只有一个是伊森,她也不要那么多男人,她只要他一个。
真傻!岑海蓝抹了抹脸上的泪水,但是那泪水跟雨水混在一块儿,怎么也抹不完,只是让她的跟前
更模糊而已。迷迷糊糊中,她似乎发现,自己走了一圈又绕回来,居然又绕回往伊森家的路上。
岑海蓝!你争气一点、争气一点……
就在这时,她看见眼前撑着把伞的伊森。
不可能,她眼花了,她一定想伊森想疯了。
可是脚不自由主地向他走过去,听见他沙哑的声音说:
“你不能淋雨,你淋了雨就会生病。”
然后,他把雨伞遮在她头上,雨水开始落在他身上,他也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