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她换了新的睡裙,露出的手臂上带着被树枝划伤的细长红痕,本就忧淡的面色更加苍白了。
“和他没关系,你不用这么对他。”
“妈妈……”
他想抬手抱她,想问问她今天去哪了,为什么不等他。
他还没抱上去,就被父亲拉开了。
男人脱下身上的大衣披在女人身上,动作轻柔:“芷芷,我怎么可能伤害我们的宝贝儿子,他今天太不乖了,我只是给他个教训,你以后乖一点给他树立个好榜样,好不好?”
他看见妈妈又朝自己看了一眼,眼神带着他说不清的意味,像是无奈,或是妥协。
女人无声地点了下头,乖乖地被男人哄进去休息了。
楼道里安静后,阿姆从后面跟上来,跪在他面前查看他左脸的红印,语气自责又心疼:“疼不疼?”
他垂着脑袋,抿住嘴唇看着地板,没哭也没闹,摇摇头轻声问道:“爸爸为什么打我。”
家教老师说父爱都是沉默的,父亲每天神龙不见尾,每次回家都带着一身血,狠厉的气场常常让人很难接近。
但他每次陪完妈妈后都会和自己在书房聊天,关心他近期的学业,虽然有点严格,但从没打过他,他不明白他今晚为什么会这样。
阿姆无声地叹了口气,没回答他,拉住他的手想把人带回房间。
一旁的主卧门再次开了,男人又走了出来,“陈姨,看在你年纪大的份上,我这次先饶了你,下次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他看见阿姆恭敬地转过身,鞠了一下上身。
“过来。”
男人朝他伸出手,命令道。
他抿住下唇,害怕地揪着阿姆的衣角。
她或许是看出他的紧张,直接朝男人跪了下来:“陆先生,是我没有管好小少爷。”
“既然你也清楚,就该赶紧退下,让我好好管。”
阿姆沉默地顿了一下,最终还是迫于无奈站起来,慢慢走开了。
他静静站在原地,垂在腿边的两只小胖手紧握起来。
预想中的惩罚并没有来临,男人一把抱起他,带着他走向一楼的客厅。
他接过家庭医生递上来的冰袋敷在他的左脸上,语气没了刚刚的恐怖:“知道爸爸为什么打你吗?”
他摇摇头,视线透过落地窗看向外面,往日那些严肃的警卫被绑在木架子上,正受着鞭打,浑身是血。
男人揉了一下他的头,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去:“外面坏人很多,你把妈妈一个人放出去,让她置身于危险,你觉得自己该不该被罚?他们也一样,连你和妈妈都保护不好,更该死了。”
“不是的,她只是想出去玩。”
他轻声解释道。 “嗯,那也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很爱她。”
“这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爱一个人,就要好好保护她,让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永远属于自己。”
…
他很少梦见童年的事,也不会刻意地回想八岁以前的记忆,但不知为什么,他这次居然做了这么长一个梦,真实得像是亲身回溯到那年生的事。
陆聿森睁开朦胧的眼睛,他垂睨盯着她的睡颜了一会儿呆之后,轻声把手铐解开放在一边,帮她拢好被子后翻身下床。
他小时候不懂,长大了才渐渐知道,那个晚上母亲看向自己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陆聿森站在床边又看了她一会儿,他觉自己很矛盾,一边不想重蹈覆辙父母的悲剧,一边却觉得那句话很有道理。
或许相同的基因是能传递的,他不喜欢父亲总是把母亲关在家里,却没法控制自己做着相同的事。
爱慕与占有并列双生,除了采用这样下作的手段满足自己可怜的占有欲和私心,他压根别无他法让她主动留下。
收回思绪后,他没什么情绪地拿起手机走向书房,开始处理昨晚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