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梦脑子一懵,他刚才说的什麽?领证?五十万彩礼?她该不会听错了吧!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张旭继续说道:“小美女,你放心,你跟了我,我不会叫你受委屈的。”
说话间,他就像一座肉山,压在了副驾驶的庄梦身上,凑近闻了闻:“你身上好香啊。”
“张医生,你别这样——”
她害怕极了,想推走他,却压根就推不动。
“你就让我亲一口,你长得真水灵,我们单位的那些小护士,都比不上你,听你妈说,你还是个处儿?嘿嘿——”
厚厚的香肠嘴直扑到她脸上嘬弄,他动手动脚。
就像身上爬上了一条又肥又臭的虫子,不断地蠕动着,庄梦恶心得想吐,使出吃奶的劲,反手就给了张旭一个大耳刮子。
“啪——”
的一声,直抽在张旭的右脸上,登时肥脸上留下一个五指印,她愣住了,张旭也傻了,捂着脸,癡癡呆呆地说道:“你刚才打我了?”
妈的!他长这麽大,就连他妈也没打过他!这个黄毛丫头,竟敢打他?!
“对……对不起”
庄梦哆哆嗦嗦地道了歉,余光瞥到放在一旁的车钥匙,趁机抓起车钥匙,开了车门,一溜烟就跑了。
完了,她这是彻底得罪人了。
小傻瓜,你值得(5)
除夕,晚上7点,外面已经开始放鞭炮了,噼里啪啦,很是热闹。小县城已经张灯结彩,家家户户阖家团圆,欢聚一桌,包饺子,準备着年夜饭,说说笑笑,其乐无穷。
老旧的居民楼里,大多数人已经搬走了,唯有几家还留守在这里,就像是跟不上时代潮流,被抛弃的废料。
漆黑的楼道里,破了的窗户钻进冷风,呜呜咽咽。庄梦拎着两大塑料袋的年货,站在家门口,犹犹豫豫,不敢进去。
直到庄峰打开门拿外卖,看着站在门口的庄梦,好笑地说,“姐,你怎麽站在外面?”
“哦……我刚到家。妈呢?”
“出去了,听说给什麽王姨道歉去了。”
“哦……”
她赶紧溜进家门。
八点,家家户户都开始过除夕夜了。
马彩霞回来了,一进门就怒气沖沖,“庄梦!她在家吗?!好啊,你这个死妮子!看你干的好事!”
她杀进厨房里,不管三七二十一,将正在下饺子的庄梦揪着耳朵拎了出来,“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货!我好心安排,让你去见张医生,结果你倒好,还打了人家一巴掌!你存心想害死我们家吗!”
马彩霞的声音很大,高声叫嚷着,就连兰兰和庄峰都也从屋里出来了,好奇地看着这对母女。
“妈!你别这样,我听我解释,那个张医生不老实,在车库对我动手动脚的,我这才打了他一巴掌。”
“放你娘的屁!人家可是有正儿八经工作的老实人,会对你这个黄毛丫头动手动脚?你这个不识擡举东西!我好心给你介绍对象,你就打了人家一巴掌,以后可叫我在县城里怎麽做人啊!哎唷,老庄啊,你睁开眼看看,你生得好闺女,存心要害死我们孤儿寡母的!”
马彩霞又哭又闹,见桌子上摆着庄梦刚下好饺子,更加火冒三丈:“吃吃吃!你还有脸吃饺子?!我呸,我们家,没有你这种坑爹坑妈的贱货!”
“豁啷”
一声,马彩霞把庄梦刚煮好的饺子,全都打翻了。
热气腾腾的饺子撒了一地,有几个饺子还滚到了庄梦的脚边。
白生生的饺子,烂了,破了皮,露了馅,就像她的人生,她极力遮掩,拼了命地讨好,却依旧掩盖不了事实——她的亲妈恨极了她。
马彩霞宁愿把这些饺子都糟蹋了,喂了狗,打发要饭的,也不愿给她的亲生女儿在除夕夜吃一个饺子。她的恨,到了如此地步。
那根钢针,终于贯穿了庄梦的身心,痛到再也忍不住。
她浑身冰冷,强忍着眼泪,缓慢地擡头,注视马彩霞,一字一句说道:“什麽为了我好,为我着想,你压根就是卖女儿,就是为了那五十万块钱的彩礼,就把我往火坑里推!从来你眼里都只有你自己,还有你儿子小峰,从小到大,你眼中就没有我!”
“妈,我也是人,我也是亲生的女儿,你有没有想过,我是一个人,不是你养的一条狗,我也会伤心,也会痛啊!”
痛到无以複加,忍耐到了极点,她喊出了埋藏了二十四年的心里话。
被拆穿心事的马彩霞嘴角一抽搐,恼羞成怒,“好啊,你长大了,翅膀硬了,竟然敢和我顶嘴了?!你还有脸提,当年要不是你惹出那档子事,你爸爸也不会死!呵呵,你已经害死你爸,又要来害死我!对!我就是为了五十万彩礼,完全是你欠我们娘俩儿的!今天我话摆在这了,你到底跟不跟张医生结婚?!”
“不结!打死我都不结!”
“好啊!那你今天就滚出去!我只当生了一条狗!”
马彩霞进了屋,粗暴地将庄梦的行李箱扔了出去,又朝着她扇了一巴掌,指着鼻子骂道:“不知道擡举的贱货,我生一条狗,也好过生你,你给我滚!以后就死在外面!”
庄峰犹豫了一下,想要上前劝解,却被兰兰拉住,她使了个眼色,努着嘴笑,“你要是拿不出28万彩礼,就别管这事。”
庄峰又缩回去了,尬笑一声,拉着兰兰又进了屋。
庄梦站在那里,她绝望地看了一眼马彩霞,又看了一眼地上的烂饺子,再看一眼摔在门外的行李箱,竟然失声笑了笑,再也没说一个字,穿上鞋,走了。
……
庄梦只穿着单薄的毛衣,拉着已经坏了的行李箱,漫无目的地走在小县城空无一人的街头。